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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渊雷与《钵水文约》

时间:2023-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并钤有一枚苏渊雷篆字阴文方印。我当即拿出会议赠送的《苏渊雷全集》核对,果然这本《钵水文约》所修改的与现出版印行的全集大多吻合。但苏渊雷未能预料此后政治形势急转直下。这本《钵水文约》应是在那段非常岁月所修订、所散佚。而我手捧这本《钵水文约》修订本,除了赞叹大家之所以为大家的严谨勤奋之处,又不禁感慨中国一代知识分子在历史潮流面前为人为文之难。

二○○八年七月,我在网上一家东北书店看到新上了一本苏渊雷的《钵水文约》,书中有多处原藏者批改删涂之迹,因苏渊雷先生曾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黑龙江生活,店主疑是作者亲笔,故而定了比普通书略高的售价。《钵水文约》是苏渊雷先生的自编文集,收录文章二十六篇,分三卷,写作时间最早的一篇是一九二六年的《雁荡山游记》,最晚的一篇是一九四七年的《家母六十寿启》,由自办的出版社钵水斋于民国三十六年八月初版。是书较少见,而我又只藏有苏著《宋平子评传》及其编辑的《学思文粹》,便毫不迟疑买了下来。

收到书一看,发现原藏者批改删涂有二百三十来处,均为毛笔所写,或改写,或注明整段删除,或勘误,或修改标点,或调整词序,涉及《文化综合论》《论哲学之战斗性与实践性》《与张季同书》《诗与唯物论之合抱》《广圣哲画象记》《宋平子先生之生平与思想》《论我国学术发展之新途径》《听鹃集序》等七篇文章。其中修订最多的是首篇《文化综合论》,有一百六十多处;其次为《宋平子先生之生平与思想》,有二十多处;《论哲学之战斗性与实践性》《诗与唯物论之合抱》《听鹃集序》,有十多处;余三篇只一处。

所改基本上是为了与解放后的提法相适,如《文化综合论》一文几处,“在历史上采得好花酿成好蜜的,颇不乏先例。个人的代表,近代,孙中山先生足当其选”改为“个人的代表,马克思足当其选”,“胡适失却有机的综合的精神”改为“胡适已开始从革命阵营后退,失却有机的综合和革新精神”。

又如《论哲学之战斗性与实践性》一文中,“唯实”一词全部改为“唯物”。

再如《听鹃集序》,“设砚北碚”改“移砚北碚”,“客里春残,仲言思苦”改“酒市春残,相如踪渺”,“未压归篷”改为“未压归装”,“剑北云峦”改为“渭北云峦”,“束装西上”改“策楚西上”,“每惹幽情”改为“长惹幽思”,“吊古今之战垒”改为“吊嬴刘之故垒”……

如此种种,确非一般读者能为。难道这真是苏渊雷先生的亲笔修订?

二○○八年十一月十八日,我受邀参加苏渊雷学术研讨会。心想或许参加会议的专家能帮我解开这个疑团,便带着这本书去了。

会上与我相邻而坐的是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的季聪。他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是苏渊雷先生晚年弟子。他拿着这本《钵水文约》,仔细端详了一番,兴奋地说:“这是老师的字,老师写的小字就是这样的。”还让与会的苏渊雷先生的女儿、孙子过来看。

《钵水文约》扉页印有一首作者书写的自题诗:“秦灰拔后意难断,血泪成书亦可珍。独愧定文侯雪苑,寒灯一夕付刊人。”落款:“丁亥仲夏,钵水自勉。”并钤有一枚苏渊雷篆字阴文方印。季聪说这枚印原无,非印刷,为后钤。“此印是方介堪先生所治,我见时已缺一角。”原来如此。这书我翻阅多次却一直未留意此印为后钤。这应是一个重要的佐证。

我当即拿出会议赠送的《苏渊雷全集》核对,果然这本《钵水文约》所修改的与现出版印行的全集大多吻合。当然也有几处,作者后来再做了修改。如《听鹃集序》中,“束装西上”全集印为“脂车西上”,“每惹幽情”全集印为“长系幽思”。如《诗与唯物论之合抱》中,“他们有血有力,工作是永远的喜悦”原已改为“他们乐观向上,工作是永远的喜悦”,全集恢复为“有血有力”。

一九五八年四月,年过半百的苏渊雷未能躲过那场运动,被错划为右派。八月,奉命调往哈尔滨师范学院历史系。离沪前夕,苏渊雷作诗酬答诗友:“一春苦雨积苔阶,剩有骚心起病骸。萍聚十年轻远别,天高双鸟忽相乖。奇情早许玉川子,浩气同倾雪浪斋。不尽斯文风雨感,凭君秀句发清佳。”诗句浪漫。但苏渊雷未能预料此后政治形势急转直下。直至一九七一年,苏渊雷才被允从插队点退休回原籍平阳。一九七九年,复职华东师范大学。这本《钵水文约》应是在那段非常岁月所修订、所散佚。

苏渊雷先生是个乐天派,生平吃烟嗜酒,有“李白斗酒诗百篇”之遗风,常说:“三杯通大道”。尽管流落北地十多年,备受煎熬,但他依然坚持创作,修订旧稿。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所撰“吾生已惯波三折,放眼乾坤日月长”“收拾名心归浩渺,他时一笑挹灵芸”等句颇可见其性情。

二○○八年是苏渊雷先生百年诞辰。故我请季聪为这本《钵水文约》题跋留念,他很动情:“天南地北,百岁之时获归故里,大缘也。”苏渊雷先生仲子苏春生教授亦记:“实属难得。”

而我手捧这本《钵水文约》修订本,除了赞叹大家之所以为大家的严谨勤奋之处,又不禁感慨中国一代知识分子在历史潮流面前为人为文之难。苏渊雷先生固然是热爱革命、追求真理的,但这种修订何尝没有迫于形势之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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