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传消息只传情
美好的感情就此开了个头,但发展的过程,却没有落入俗套——两人自此过上了恩爱的幸福生活——这种俗套经常出现在童话书里,却和他们的现实无关。事实上,在遇到侯御之之前,杜重远已有一场包办婚姻,还有四个女儿。侯御之不是传统女性,但她对此也不能不有所顾虑。在杜重远的追求面前,她一度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最后不仅不读他的信了,连看都不看就给退回。无奈的杜重远只好在毕业后回国,开始一心投入到实业救国的事业中,在沈阳集资创办了我国第一家机器制陶工厂——肇新窑业公司,并得到张学良投资12万元的大力支援。同时他又担任了张学良的秘书,为抵制日本的侵略和治理东北出谋献策。
也正是在1923年,黎重光从日本归国,转而就读于南开大学政治学系。没两年,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就在上海发生了。正在读大学二年级的黎重光参加了南开大学“五卅惨案”后援会,并被推举为募捐组组长。对儿子参与此事,黎元洪倒是很赞同,不仅慷慨解囊,还致函顾维钧等社会名流为儿子募捐。不过,黎元洪退出政坛后便不再过问政治,而是专心致力于发展实业,他对儿子的要求也同样如此。黎重光尽管读的是南开大学政治学系,日后还是做了一名成功的实业家。黎元洪1928年去世之后,黎重光继承了父亲在黎氏投资的实业公司内所担任的全部职务,并在中兴煤矿担任公司董事,还兼任山东济南鲁丰纱厂常务董事。直到该煤矿被日本人强行占据,他便避居上海。
在东北,日本人的侵略行动也没有因为杜重远的努力而停止脚步。说到底,在一个国家的野心面前,一个人的努力终究微乎其微。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这消息传到侯御之的耳里,她再也坐不住了。她的女儿杜毅回忆,煎熬了一年,次年的秋天,“她的导师龙川教授——日本法学泰斗,将一串钥匙并一个存折,放在她面前,挽留妈妈继续作他的得力助手”。[5]但侯御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日本的贵族待遇,匆匆赶回北平,任教于燕京大学和冯庸大学,加入到救国救亡的洪流中。而这也无疑是一次命运的安排,将她和杜重远未了的情缘重新续上。
冯庸大学的名字在今天听起来很古怪也很陌生,但它的名字曾出现在鲁迅的《“友邦惊诧”论》中——“报上不是说过,东北大学逃散,冯庸大学逃散,日本兵看见学生模样的就枪毙吗?”说的正是在日本兵临城下之后,冯庸大学学生逃亡的景象,日后,该学校更是被日军毁掉,改建成了军用滑翔机场。说起来,冯庸大学颇有些背景,其创办人冯庸生于1901年,其父冯德麟是“清末四大绿林”之一,也是张作霖的至交。因着父辈之间的友好关系,加上他和张学良又是同年生,所以两人干脆结拜成了兄弟,并同取字“汉卿”。和张学良为了民族的未来,不顾自身安危发动西安事变迫蒋抗日一样,冯庸也为国家作出了不小的牺牲。在他看来,中国内忧外患的主要原因是工业落后,而“工业兴国,先育人才”,所以在1927年,他拿出冯家几乎全部的家产,创办了冯庸大学,这也让冯庸大学成为中国第一所以人名命名的大学,也是东北地区第一所私立大学。饶是如此,依旧阻止不了冯庸大学被战争摧毁的命运,到今天几乎不为人所知。但它对侯御之来说无疑是一根红线,使她经过冯庸、张学良的牵引,与杜重远重新串联,终于又在北平见面了。
杜重远到北平,也是因为他在“九·一八事变”之后,遭到日本关东军的通缉。在北平,他参加了由阎宝航、高崇民、王化一发起组织的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任常务理事兼政治部副部长。“他走遍华北各地、大江南北,到处讲演募捐,鼓动抗日。在上海他结识了很多文化人如邹韬奋、夏衍、胡愈之等。1931年11月底,他通过夏衍与周恩来见了面。到周的住处,周恩来已在客厅等候,热情地伸出手表示欢迎。在座的还有潘汉年。”对他的讲演工作,周恩来给予了认同,对他的精神,周恩来也表示了钦佩。与此同时,周恩来所流露出的对东北的关心,更是深深地打动了他。“他觉得共产党的领导人和国民党那些大官们对东北的态度迥然不同,共产党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6]自然而然,这开启了他和共产党人合作的大门。除此之外,杜重远在上海还主持了中华国货产销合作协会,提倡发展“国货工业,作经济上的实际抗日”。今天我们可以这样理解他的意思:抗日不仅仅是军事上的较量,同样也是经济上的抗衡。国货愈强,中国自身的底气也就愈强。
在北平的匆匆数日,更让杜重远珍惜重遇侯御之的机会。他在日本错过,不想再在北平错过。他做了一只风筝,挂在侯御之宿舍的窗子底下,风筝正面写着:“不传消息只传情”;背面写着:“我在这里等你”。有人说,正是这只风筝,最终打动了侯御之。但在她女儿杜毅的眼里,实际上妈妈侯御之早已被爸爸忧国忧民、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这只风筝只是起了顺水推舟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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