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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江保护区随记

时间:2023-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0月28日,应岷山自然保护区联盟金秋笔会筹备处的邀请,我们一行18人来到文县白水江畔,一起探寻被誉为“岷山东端的绿色宝库”,大熊猫栖息、繁衍的乐园——白水江世界生物圈自然保护区。对大熊猫的思慕之情,也只能在保护区工作人员的介绍中过足瘾。这件事一直感动鞭策着周陇,也使他对保护区的工作更加地热爱与坚持。王建宏,带着梦想的小伙子,从平坦的陇西来到崇山峻岭、沟壑交错的白水江保护区,他经常去野外科研考察,由于

白水江保护区随记

○周星池

10月28日,应岷山自然保护区联盟金秋笔会筹备处的邀请,我们一行18人来到文县白水江畔,一起探寻被誉为“岷山东端的绿色宝库”,大熊猫栖息、繁衍的乐园——白水江世界生物圈自然保护区。

一种情怀

晨曦微露,奔流不息的白水江激起了千层浪花,惊醒了阴平古城人的梦,宽阔的大街上往来穿梭的人流,如线穿的珠子滚落一地,我们的车子摁着长笛横穿而过。

出了县城沿着柏油路,逆白水江西行,“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两岸群山相映,溪水潺潺,村庄如花簇,星星点点。

路咬着山脚,犹如飞燕忽而浅翔,忽而冲入云巅。只见眼前飞逝的景物像惊慌的兔子擦窗飞窜。我满怀欣喜。自己前方的路,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岭,却黯然神伤那只远去的“兔子”,它的路通向哪里呢?是钢筋水泥的丛林吗?

路开始变得粗糙,灰色的沙砾在橡胶轮胎下激起一片尘土,不知溅起多少岁月的尘埃。

可否有战鼓嘶鸣、牛角呜呜的声音从白马河畔传来呢?可否有白马氐人帐篷中的坎烟从密林深处升起呢?

一声“姑娘们唱起来!”同行的文友唱起了《挪威的森林》,车内顿时一片欢腾,我的心在温润的歌声中荡漾……

驱车三十里,我们来到了白马藏族最大的聚居地——文县铁楼乡。车子刚一停下,人流像从器皿中蹦出的五彩豆子,涌进了铁楼保护站的院子。

一杯热茶,递到我的手中,融化了我初来的拘谨,我嗅着茶香环顾四野,绿树葱郁,峰峦跌宕,晴空如碧,像一枚硕大的蓝玉,垂悬于我们颅顶。而此刻,站在苍穹之下的我犹如一颗痣,多想伸手摸一把,那灵性的苍穹啊!

我为山岭中“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乡野景致而心旷神怡;我被嵌入山壁间虫卵般的农舍而感动,我被林涧散卧的牛群而陶醉;我钦羡它们的生命沐浴在这份纯净之中,不染一丝的嘈杂,不沾一丝流俗。

这时一片流云飘来……

是我唐突的介入,惊扰了它的宁静?还是它也只是小院匆匆的过客?

这方晴空驱散了我眸中的灰色,将一束欢愉注入我的胸膛,我贪婪地用眼眸一遍遍收掠这份难得的蓝。

古老的民族

惜别了小院,带走了甜蜜的遐想,我们循着古白马人生活的足迹溯源而上,仿佛摸索着那枚遗落千年之果的根须在前行……

一个叫白马人的民族,以淳朴的乡音,旷达的歌声,峰峦如聚的奇伟,神奇绵长的风俗,从文字的陈述中走入我的生命,并鲜活在我的眼前。

斗转星移,历经五千年风雨飘摇,五千年的隔世之舞而今还在美丽的达嘎河(白马河)上舞动,那堆篝火依然亮堂在白马人的心坎上,一个古老神秘的民族白马藏族从密林深处走来……

白马人生命不息,劳苦不息,心中神圣的图腾依然是那片绿肥红瘦的山水;不信奉鬼神却视万物皆是神灵,一个崖窝,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条蛇都是神的化身;我被这古老的传统习俗深深地震撼着,仿佛拂面而来的风,也透着神秘的气息。

我们的车子在大山层峦叠嶂的怀抱中驰骋,让我体会到一种纯正、原始、质朴的情怀源自于这个神秘的民族,他们热爱生命,他们珍视生灵,他们崇尚自然,他们与山山水水相融,他们延续一个一个生命的传奇。

我看到古老的文明与现代文明的灵犀相通,我看到千年祭坛上抖落的古老文明,正在翠秀挺拔的山岭巅,如一铜塑守护着这片山岭。

倏忽间,有一种情怀软软地流过眼底……

回 归

沿途我的视线总被曲曲折折的风景折叠,分割又弥合。

远山雾霭萦绕,红黄墨绿装扮着斑驳的山岭,苍莽中平添几分庄重肃穆,拂去了春季那撩人的浓腻。

看,一笼笼红叶,摇曳在茫茫秋岭之中,仿佛伸展着手臂,欢迎我们的到来。

峰回路转,一溜蓝色的檐壁,把我带进了“有家皆掩映,无处不潺湲”的清幽之中。

散发着醪酒般醇香的古老村落,层层叠叠伸进了静谧的山谷,小桥横卧,溪流吐珠,鸡犬相闻。

进入藏区就有种神秘、虔诚之感,那偶尔从车窗外闪过的女性老人,黑色丝帕将头缠得像个巨大的花卷馍,使我情不自禁地探出车窗久久地追寻着那远去的背影……

一幢小楼,古朴雅致,拾级而上打开虚掩的门,触目所及木质的墙壁油光锃亮,让人有种真正融入自然的感觉。

一具野牛头骷髅镶嵌在楼柱上,让人敬畏的同时又让我惊怵。它那空旷的眉骨,饱经多少岁月沧桑的变迁,才会变得如此老练、深邃?

一阵歌声,从头戴“沙嘎帽”的白马藏乡女子质朴的喉中滚滚而来,如山泉激石,如松涛卷浪,如珠落玉盘回荡在小楼四周。

顷刻间,我嗅到丛林竹露的芬芳,看到峰峦叠翠的山岭上的彩叶飘纷,飞禽戏嬉,仿佛我跌入鸟语花香,绿树浓萌的怀中。

“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我就是一只回归绿色童话的飞鸟……

穿 越

薄暮时分,我们来到了风光旖旎的邱家坝。

翌日,我们徒步穿越了海拔2300米的山峰,站在崇山峻岭之巅,烟岚千里,此刻才领略了“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孤寂。

回首来路早已逃之夭夭,没入山林。

在这年均温度15℃的(低矮山区最热月份25℃)山岭中穿行,刚刚还头顶艳阳,转瞬就进入冰雪皑皑的冬季。一天陡经季节两次转换,使我领略到“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山上雪花飞,山下温如酥”的寒热之苦,让我切身体验到野外工作的艰辛,但我知道这只是冰山一角。

黄局长指着苍茫的群峰说,那是大熊猫时常出没的地方,要想看到它,就要深入到森林腹地……

遥望鳞次栉比的峰脊,清雾氤氲,我们只能望洋兴叹。对大熊猫的思慕之情,也只能在保护区工作人员的介绍中过足瘾。

跨河越堑,左折右盘,我们犹如蜻蜓点水般匆忙一掠,已疲惫不堪;暗忖,这一次穿越已是我们体力的极限,试想一年365天,风雨无阻是什么概念?

熊猫精神

经历了这次穿越,使我明白了在这远僻之壤,谿壑交织如麻的大山深处,有一群可爱的人,他们默默无闻,淡泊宁静,无怨无悔地燃烧着青春年华;与孤山形影相吊,与翠竹相濡以沫;栉风沐雨三十载,他们就是白水江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

进入保护区,我听到了很多工作人员不畏艰险的故事……

司文军,资源管理科科长,临洮人,从事林业野外工作,那时条件差,露宿荒郊野外是家常便饭。正赶上大面积的箭竹开花枯死,救助大熊猫工作刻不容缓,在邵家梁、白马河的圆草坡建立大熊猫的监测点,他每天穿梭在林深枝茂的竹林里,衣服被竹子撕裂成了条索,千疮百孔,一个多月才轮班下山一次,出山时蓬头垢面,形同野人。

司文军清楚地记得1992年9月份的雨季,野外动物组综合考察工作,预计十天的生计,却在进山第八天后淫雨绵绵,而外出考察工作的两名科研人员却遭遇两名偷猎者,双方持枪对峙久久不肯妥协,危急之际,工作人员冷静地与偷猎者周旋,动之以情,晓以大义,最终使偷猎者主动缴械,成功地避免了一场血腥的事件,也使珍稀动物免遭劫难,而野外动物综合考察组的15名人员却嚼着仅存的方便面,坚持到工作圆满完成,返回保护区时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眼冒金星……

那一刻,老远看到保护区的院落,就觉得特温馨亲热,只想好好地饱餐一顿,美美地睡上一觉。

司文军说遇到天气突变时雾霭弥漫,有时一公里的山路要走六个多小时,由于雾大光线暗,只好投石问路,来判断前方是路还是崖,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生命在旦夕之间徘徊,而司文军说就是在如此艰苦危险的环境下,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依然苦中求乐,说笑话,打牌,喝点小酒,大家也不觉得累了,尤其是在看到那黑白相间的可爱生灵(大熊猫),什么苦累都忘了。

周陇,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小伙子,丹堡保护站工作人员,工程师,本地人。1998年刚参加工作时,来到草河乡娄子沟村一位老社长家里。社长家里5口人全挤在一间半土坯房子里,见到保护站的工作人员之后,他默不作声地提了个空布袋出去了,须臾借了半袋面,给长途跋涉的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做了一顿酸菜面,而他和家人却吃的是苞谷面汤。有如此可歌可赞的老社长,默默无闻地支持保护区的工作,还有什么奖励比这更可贵,比这更加朴实、更加激励人心?这件事一直感动鞭策着周陇,也使他对保护区的工作更加地热爱与坚持。

王建宏,带着梦想的小伙子,从平坦的陇西来到崇山峻岭、沟壑交错的白水江保护区,他经常去野外科研考察,由于天气突变,在潮湿阴森的林子里一待就是十天半月,时常口粮不足,挨饿、受冻。由于缺乏野外生存的经验技巧,常常在跨越沟壑时摔跟头,或趟水过河时踩在覆有青苔的岩石上,滑进寒冷刺骨的溪流中,他常常被同事嘲笑、戏谑。年轻的植物专家初来时的兴奋与神秘感,很快被野外枯燥、艰险的工作所驱散。

有一次不慎跨渠沟时脚下淤泥一滑,身体顺着斜坡迅速滑向崖边,胸前是无法攀抓的稀泥,他只好两手紧抠泥浆挣扎着,可身体依然向下滑动着。千钧一发之际有经验的同事急说:不要乱动。此时,他已单腿骑跨崖边,一足已垂临万丈深渊,命悬一线,幸亏同事及时用绳子拽上来,否则早已葬身山林了。

回首往事,王建宏憨憨地笑着说,刚开始没有什么经验,家乡没有这多山山壑壑,那时候还真有点后悔,可是现在习惯了。

我的心被什么紧紧纠结着,仿佛被置身于蛮荒之地,那种滤尽了凡尘嘈杂之后的空旷、孤寂之感窒息着我,让我明白这片土地,因他们众志成城的坚守而充满了生机和希望;让我明白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快乐……

这种快乐之上是无比的艰涩,之下是无比的险象环生,而这种旷达的快乐精神,确确实实存在于保护区工作人员的心里。化石显示,大熊猫于更新世初期的3百万年前从始熊猫演化而来,它以神奇的毅力验证了生命的硬度,存活至今,让我敬仰肃穆的同时,更加坚信我们保护区的工作人员,也有着和熊猫一样顽强坚毅的精神,那就是熊猫精神。

腾飞绿色之梦

这时,李书记又给我们讲起了时任白水江自然保护区局长黄华梨的故事,这位倡导保护生态、维护生态、发展生态,努力以生态为发展优势,打造原生态、原文化的“生态卫士”,他的故事同样耐人寻味……

这位来自深山的农家子弟,上学时每天都要翻越两座大山,趟过两条河流,步行十多公里崎岖的山路才摸到学校门口。从小学到中学的十余年间,风雨无阻,于1981年考上了省林业学校。毕业后原本可以选择条件较好的城镇去工作,但他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土白水江畔。

从那个夏阳炎炎的1983年8月,第一次踏进白水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大门,他已把无悔的青春,播撒给了这片钟灵毓秀的山川。

从第一线开始工作,他跋山涉水辗转于茫茫林海,深入危机四伏的林区腹地。他的足下沾满了这山岭泥土的气息,松脂油的清香,他深爱着这片蓊郁的山岭,他知道保护区就是人类生命的最后底色,没有绿色预示着人类生命的枯萎。就如恩格斯曾说的:“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相反地,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存在于自然界的;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统治是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动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

有一年,在保护区让水河辖区的竹园沟药坪子,一条毒蛇的“热吻”几乎让他丧命山林。当时还在海拔2400多米高的野外搞科研调查,由于徒步急行使蛇毒迅速向上蔓延,肿胀的臂膊比大腿还粗,脓液流到那里,那里的皮肤就溃烂、肿胀,毒液的侵入,使他胸口火烧火燎地难受,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看到水源就疯狂地扑去,冰冷的泉水涌进火塘般的胸膛,却依然让他灼热难耐,那一刻死神就徘徊在左右;几经周折,争分夺秒与死神相搏才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这时,这位身材魁梧的汉子,笑呵呵地举起右手食指:就这里差点要了命。话语之间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惊悸之色,只把豪迈、爽朗的笑声洒向屏息静气的我。

这时他又风趣地说,工作27年了什么稀奇怪事都有,一次野外宿崖窝,竟把一条蛇压死在了褥子底下,说完他又严肃地告诫我们:上山快走、下山慢走不伤腿筋;过河时先往青石上撒把沙子,踩在上面不打滑;野外宿营不住沟边,这是最起码的野外生存常识,否则就会被山洪吞噬。

我不由地打了个激灵,说不出是笑还是涩,看着眼前这位高大、幽默、内敛的西北汉子,只有深深的敬佩……

在这片深陷群山环抱的川坝地,在阻隔眺望者探索的群山之巅,梦想不再是虚弱的呻吟,如今他们正踌躇满志地以“社区共管、共建、共发展”的生态模式,投资百万元新建“希望之花”小学,让生态文化的根须伸进孩子们稚嫩的心田。

展望未来,他们将一个绿色的生态之梦轻轻托起,他们要在白水江保护区建立野外大熊猫保护研究、救助为一体的野外基地;建设一个原生态生态园区的大花园;架起一座与世界交流合作的桥梁,励精图治打造保护区社区共管示范园区;他们憧憬着以白马氐人崇尚大自然的传统习俗为背景,建立白马氐人原文化展示传统园区,把30多年来白水江生态、动植物资源以多元化的视角展献给陇原大地,展献给全世界热爱生命、维护生态环境的人们。

他充满激情地说,通过宣传生态保护的必要性、重要性、紧迫性,以带动本地的旅游服务产业;这将对当地经济发展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在他心里亘古不变的理念就是保护好白马藏区原生态环境。

这位铁骨铮铮的西北汉子构建的蓝图美好,就是建设、保护原生态文化、经济与自然和谐发展。他把梦想的种子已经根植于这片神奇瑰丽的土地上,打造陇南原生态旅游建设的一面旗帜正在岷山保护区的上空冉冉升起。

结 尾

当我们掖着一袋爆米花走进影院,观看气势磅礴的灾难大片时,当我们津津乐道罗兰·艾默里克精湛的电影特技时,可否意识到全球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据《世界资源报告》报道,世界人口已达60亿,预计到2050年,全球人口将增至80亿~120亿,因人口增长及物资分配不均,仍将有8亿左右的居民处于营养不良状态,全球性贫富差距继续扩大;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生活在水资源缺乏的国家;森林砍伐、火灾、洪灾、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有增无减。现代工业经济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依然过量;全球能源利用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增长70%,今后15年每年还将以2%的速度增长,从而使温室气体排放水平较2010年增加50%,臭氧层被严重破坏;全球将近58%的珊瑚礁和34%的鱼类受到人类活动的威胁。这说明,人类生活在索取、享受、丢弃以及速生速朽的时尚之中。因此,人类必须对环境破坏付出代价——健康、安逸,甚至生命。

我们可否明白,对自然的熟视无睹和肆意破坏,就是对我们生存空间的焚毁?就是对我们物质资源的糟践?唤起人类对自然的怜悯、同情、理解和尊重,唤醒人们的生态保护意识,就是热爱大自然,热爱人类;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重新思考与审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我们会发现大自然的生命与人类息息相关、唇齿相依,就如美国伦理学家麦茜特《自然之死》中所言:只要地球被视为是有生命和感觉的,对地球的毁灭性破坏就应当被视为是对人类道德行为规范的违反。

如果没有这群新时代的生态卫士,我们的山岭会怎样?我们的生灵会怎样?我们的地球会怎样?

原载《开拓文学》2010年第4期

周星池,女,现供职于西和县农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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