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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拉辛笛老“入伙”

时间:2023-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也是去年的什么时候,我们去看辛笛先生和师母,一对菩萨一样的老人。辛笛老,在我读大学时就已被称“老”了。也许在一次酒后,一个平时也挺斯文的男生,不知怎么竟公然宣布:“以后你们大家都不要叫辛笛老师,或者辛笛老了!”那个男生慷慨激昂地一挥手:“就叫他老辛笛!”1982年,华东师大夏雨诗社召开成立大会,这么大的事,老辛笛能不来吗?当年的老辛笛,在我们眼里,老是那个样子。

忆拉辛笛老“入伙”

徐 芳

很多人走了,很多熟人、师长、朋友,好人、聪明人……想不到我最近参加了那么多次的追悼会,一下子还真不习惯。

去年11月,我们大家刚刚给中国现代文学的耆宿施蛰存先生暖百岁之寿(我在一篇文章里称之为“白寿”,一百缺一是也),当噩耗传来,仍觉突然。

当时我可能正在西湖的细雨中以花伞当景,拍照。

杭州是施先生的原籍,西湖的雨雾原也有情有义。我要谢谢那天的风和雨,我虽没赶得上见先生最后一面——先生的大弟子陈文华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因为我的手机没电而没有联系上。虽是遗憾,可亦是天道之常理,风也送了,雨也送了(据说那天上海也下雨了),让我凝然直视又终生难忘的风雨。

也是去年的什么时候,我们去看辛笛先生和师母,一对菩萨一样的老人。桌上一张报纸上谁的名字又被他们描上了黑圈,我瞄了一眼,没多看。

辛笛老,在我读大学时就已被称“老”了。但我们一帮诗社的同学,并没有把他这个“老”当回事,聊天时翘着脚,啤酒抢着喝。也许在一次酒后,一个平时也挺斯文的男生,不知怎么竟公然宣布:“以后你们大家都不要叫辛笛老师,或者辛笛老了!”“那该怎么叫?”大家欢快地叫嚷着,那些年我们能不叫老师的,就不叫老师。当然是分人前人后的。

可那会儿,辛笛先生正笑咪咪地坐在我们中间,那样子比我们还乐。

那个男生慷慨激昂地一挥手:“就叫他老辛笛!”此称谓立刻得到一致通过。我理解,这个“老”,一旦放在了名字的前面(不是姓),就意味着一种青春独具的状态,意味着他入伙了……我们彼此不是就互相老什么老什么的叫着,叫得响亮,叫得透亮……

老辛笛立刻拱拱手,表示他接受了。

1982年,华东师大夏雨诗社召开成立大会,这么大的事,老辛笛能不来吗?来,而且还拖上从北京来的袁可嘉先生——他的朋友。坐的却是公交车,车票是我买的。不是我客气,也不是我能回去报销,而是他和袁可嘉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挤到售票员那里。上车下车时,那种混乱没法说,我既受命于大家,就连拼刺刀的感觉都有了。

可辛笛先生的笑容依然谦恭,他必定要让袁先生,理由是袁先生眼睛不好,高度近视,架了副厚厚的眼镜,行动不便。也许他也没觉得自己怎么老,虽然当时他实际上也已70岁,到了古人说的“古来稀”的年龄了。

他和袁先生被挤在车门边上,头与头之间还隔着别人的脑袋,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谈诗论诗——好一幅现代派的图画。而其时,袁先生确实兴致盎然地描述着现代派诗歌,袁先生给《外国现代派文学作品选》写的序言,当时被我们中文系的同学奉为了文学圣经。这个说法是实事求是的,一点都没过分。

袁先生回北京了,可辛笛先生却整日价与我们说起了现代派,白首与我们歌吟与共,可以说正是有了许多这样美丽的时刻这样美丽的景观,做成了我们文学上和精神上的厚厚的铺垫。

当年的老辛笛,在我们眼里,老是那个样子。他仿佛很爱听我们年轻人辩论,我们大战三百回合骑虎难下时,他却绝不伸手拉谁帮谁。乐呵呵的什么似的,仿佛得了最大便宜的是他!

那天听我们说话时,他依然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乐趣。

可那天的先生与师母,还是有些不同的。他们说了这个朋友那个朋友,却都已故去了。安静的午后客厅里,老先生沙哑着嗓子说:访旧半为鬼喽。一时大家无语,大概这就是伤感袭来?回首、怅惘、苍茫。

今年年初,说“访旧半为鬼”的辛笛,也去了。师母还先行了一步。

先生的最后一首诗作,由我编发在《解放日报》的“朝花”上的,新诗,怀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诗创造》故友林宏的。可发表时加了黑框,特别扎眼。也许没有谁比我更在意这个了:他老人家也太心急了,这么赶着。我并不是为发表的迟滞找理由,令我叹息不已的完全是另外一个角度。

2004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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