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露和鞭策人类灵魂的作家

揭露和鞭策人类灵魂的作家

——寻访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念馆

俄国著名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出生于莫斯科。父亲是医官，又是图拉省地主，因虐待农奴于1839年被农奴打死。这件事给他印象至深。

他幼时由父亲亲自教拉丁文，晚上全家举行读书会。他爱读卡拉姆辛的《俄罗斯国家史》和小说《苦命的丽莎》。他的长篇小说中有不少温顺的女性，显然有他母亲的影子。

1838年他就读于彼得堡工程学校。在校期间结识了后来成为著名作家的格里戈罗维奇（1822–1899）、画家特鲁托夫斯基（以后他作了第一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画像）等人士。1843年毕业后在工程局绘图部工作。一年后离职专门从事写作。

1843年巴尔扎克访问俄国后，陀思妥耶夫斯基将他的《欧也尼·葛朗台》译成俄文。

1845年完成第一部长篇小说《穷人》。该小说由书信体组成，描述因家道中落而去城市谋生的小人物，受到欺压，终至跌至最低层，但环境的压抑没能扑灭爱情的火焰。小说中一个小公务员与做活计的女工相濡以沫地爱着，最终这对忘年之交还是要被拆散。

◎ 陀思妥耶夫斯基像

他将这部作品连夜念给格里戈罗维奇听。第二天格里戈罗维奇把《穷人》送去涅克拉索夫家。涅克拉索夫读后，凌晨4时前来祝贺，以后又告知别林斯基：“新果戈里诞生了！”《穷人》一书也确是受到果戈里的《外套》的影响。鲁迅读了称：“他二十四岁时所作的《穷人》，就已经吃惊于他那暮年时的孤寂。”

1846年1月《穷人》在《彼得堡文集》上发表，但一年后三位作家间出现思想分歧。

早在1844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不能给予自己的农奴自由，就放弃作为地主的所有权利。他的作法引起了亲戚们的非议。

1847年受傅立叶空想社会主义的影响，他参加了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他认为解放农奴是通向未来的道路。有人提出如果事实证明，除了暴动别无他法解放农奴，那该怎么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回答是：“那就暴动好了。”

1849年4月23日凌晨，他在斯拉夫主义者、批评家格里戈里耶夫家参加了讨论会后回家，倒下蒙头大睡。他突然在睡梦中被捕送去第三厅大楼，其他同遭逮捕的人员共三十七人。

沙皇宠臣、曾向沙皇告密十二月党人起义的罗斯托夫对他说：“我不相信能写出《穷人》这种书的人会和那些人是同党，这不可能。你和本案牵连不多，如果你愿意说出实情，我可以代表沙皇将你赦免。”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他只对自己的良心负责，对祖国负责，对上帝负责。

同年11月16日军事法庭判决，因他在集会上宣读别林斯基的有名的反农奴制度的《致果戈里的信》及在另一被告家宣读格里戈里耶夫的《士兵谈话录》，判其知情不报罪，剥夺其官职及所有财产权，并执行枪决。总检察官建议改为流放苦役八年。沙皇尼古拉一世改为苦役四年，但“赦免要在即将枪决那一刻宣布”。

于是在瞄准的口号后，可怕的时刻持续了半分钟。一阵急促的鼓声中，枪支指向空中，此时断续的话传来：“皇帝陛下阅毕奏章，降旨如下：—退役中尉工程师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由死刑改为到西伯利亚鄂木斯克要塞服苦役四年，以后贬为列兵。”

◎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学纪念馆

这段临刑时的痛苦，后来在他的小说《白痴》中，借梅斯金公爵之口来讲述自己受难的体验。“再过半分钟，你的灵魂将离开躯壳，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并且这是确确实实的。最要命的就是这个确确实实的—确实连最后一线希望也给断绝了。”

流放途中，为分担丈夫苦役生活的十二月党人冯维津和安尼科夫的夫人，在托博尔斯克看望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还送他们福音书。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狱中教其他难友读书识字，难友们则教他于苦恼生活中的种种窍门。流放和苦役使他的悲观思想发展，他认为西欧的方式不能解决俄国社会的矛盾，而是应该在保持沙皇政权和正教教会的前提下，实行贵族和民众的和解。癫痫病的发作也加深了他精神上的抑郁。

◎ 纪念馆大门

1854年获释，去谢米恰尔金斯克当列兵。他要求哥哥寄给他康德、黑格尔的著作和《古兰经》。

1859年3月传来了最高当局的命令：批准西伯利亚第七步兵营准尉陀思妥耶夫斯基因病退役，并晋升一级，准在特维尔定居，但严禁进入彼得堡及莫斯科。经直接向沙皇祈求，1859年12月沙皇批准他移居彼得堡。12月底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彼得堡。1860年4月在一位贵族夫人的大厅里演出名剧《钦差大臣》，陀思妥耶夫斯基扮演邮政局长，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冈察洛夫、格里戈罗维奇等都扮演商人，全场一片欢腾。

1861年他结识杜勃罗留波夫，同意后者“历史学家要从人民利益的角度看待历史事件”的观点。尽管与车尔尼雪夫斯基（《现代人》杂志负责人）有分歧，但他仍为这位头头和别林斯基二人辩护。

同年完稿的《死屋日记》，真实地记录了苦役劳动时的凄惨景象和精神状态。屠格涅夫非常欣赏这本书：“浴室一幕简直是但丁手笔。”人们在文学晚会上请他朗诵该书，称他为引导读者漫游地狱的新维吉尔（注1）。雨果认为该作品可与米开朗琪罗的《最后的审判》相媲美。

托尔斯泰给友人信中称：“我读了《死屋日记》。我真不知道在所有的新文学当中，包括普希金在内，还有什么书比这更好的了。我昨天一整天都在享受着读书的乐趣，很长时间没这样过了。如果见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请对他说，我爱他。”托尔斯泰的话使他激动不已。而不久前，皇太子希望能私人相识的邀请，他并不受宠若惊。

1866年发表在《俄罗斯通报》上的《罪与罚》，给他带来了空前的声誉。该书列举当时俄国社会的贫困和金钱对各类人物的毁灭性影响，又着重于主人公犯罪后的心理体验。1944年上海即上演过经改编的话剧《罪与罚》。董乐山先生看后的评语是全剧没有阴暗气氛，编剧和导演均不成功。

1868年完成《白痴》。为什么以此命名？他认为主人公外表是美男子，精神上却是卡西莫多（注2）。是个精神上的畸形儿，又是具有现代意识的思想家。这个作者认为“正面的、美好的人”，是作者宗教思想的体现，但无力帮助周围的人，这表明作者想以信仰和爱来拯救世界的幻想之破灭。

1874年与之论战近二十年、六七年未见面的涅克拉索夫来访，以后他也常去涅克拉索夫的家。1877年12月28日在涅的墓前发表演说，他提到1863年涅克拉索夫指着他诗集中的一首诗说：“我写这首诗的时候，想着的是你（在西伯利亚的生活）。”还说涅克拉索夫在诗人队伍中，应当紧挨在普希金和莱蒙托夫的身后。

1877年陀思妥耶夫斯基未被选上科学院通讯院士。

根据一宗真实的弑夫案写成的《卡拉马佐夫兄弟》（1880），是他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最杰出的作品之一。它是当时俄国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也是他毕生对政治、哲学、伦理、心理诸方面探索的总结。原计划写二部，但未完成第二部。

◎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房　

◎ 陀思妥耶夫斯基夫人的书桌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写了不少出色的散文。在西伯利亚苦役期间，回忆九岁童年的往事，写成《农民马莱》（1876）。故事说他在村子里听到有人喊狼来了，他惊慌起来。那位农民看了四周，安慰他说没有什么狼，摸着他的脸，要他画个十字，祈求基督保佑。他弄清是自己的幻觉。马莱让他放心走，说不会让狼咬他。离去时几乎每走十步回头看时，马莱站在地里望着他。直至看不清时，马莱仍温和微笑着点头，这件事过后也无人知道。他深深体会到家里的农奴怀着如此深厚的文明人感情。这篇散文使人想起鲁迅先生的《一件小事》。

◎ 儿童室　

◎ 小说 《群魔》 的场景

在普希金诞辰八十周年的纪念大会上（1880），他强调了普希金能够在心里容纳别的民族的特色，在艺术创作中表现了俄罗斯精神向往的世界性。演说完毕后，观众在欢呼声中冲到他身边，茨威格认为该演说证明他是俄国头号作家、预言家。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故居位于铁匠巷五号的二楼。他1846年在此居住，写了《双重人格》。1878年再度迁入，直到1881年去世。

上世纪一战后他赢得许多欧美人的崇拜。1921年耿济之在《小说月报》上，介绍过这位“人类的心理学家”。三十年代后他在苏联受到排斥，俄国文学史不再提及他。但他在国际上的声誉日增，他的作品被译成多种文字。五十年代中才重新获得他应有的地位。1971年为纪念他诞辰一百五十周年，根据他夫人的回忆录和日记、访客记录以及图片、照片及少许画册，将故居布置得一如当年。无数作家、编辑、哲学家、演员、学生等前来参观。这个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学纪念馆是全俄罗斯七个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念馆中最大的。

◎ 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念碑

他于流放西伯利亚时结识了第一位妻子，婚后不久病逝。第二次结婚的安娜，原是他的速记员。她安慰他，从不责备他。对他来说，她既是他的母亲和保姆，又是他的助手，为他作速记，再重新誊抄。还是他作品的第一个读者，每次由她核查，情节是否合适。

每天晚上他夹着书本来到儿童室，为儿子费奥多尔、女儿柳芭朗读普希金的童话和卡拉姆辛的历史学著作。孩子们将入学时，他教他们俄罗斯语言、历史和地理。当孩子们见不到父亲时，儿子会写张纸条：“爸爸给我一颗糖—费奥多尔”，放在父亲书房门的下面。这里展出玩具木马和父亲送的生日礼物瓷娃娃。安娜为他生下四个孩子，活下来的一男一女是他晚年的欢乐。

安娜的房间既似一间办公室，也是二人的卧室。她经手家庭的预算，支付他兄弟的无数欠债，及负责他的出版事务。近窗户的书桌上，放着她的日记本、钢笔、墨水瓶和装在金色镜框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亲笔签名的照片，题词是“献给我的好安娜”。托尔斯泰非常羡慕他们的婚姻。

傍晚全家共饮茶，他喜爱这习俗，因白天见不到家人。墙上的油画是《耶稣自天而降》。

◎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墓地

晚上他一边抽烟，一边构思写作。长沙发的墙上挂着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像。一次他在德累斯顿美术馆的拉斐尔画的圣母像前深受感动。A·K·托尔斯泰（1817-1875小说家，诗人，戏剧家）的遗孀特地定购了一张该画的照片送给他。安娜发现他生前好几次在像前默祷。

书桌上摊开未完成的手稿、日记（记至最后一天）、银烛台、普希金作品、浓茶……在此书桌上他完成了《卡拉马佐夫兄弟们》、《普希金纪念碑落成典礼上的讲话》及未完成的《回忆录》。书桌前的靠背雕花的安乐椅是访客坐的。

他伏在书桌上写作时咳血倒地，第二天去世，时钟指着8：36，那是旧历1881年1月28日。安娜很快请人把书房照相，布置得一如他生前时。

他埋葬于圣彼得堡亚历山大·聂夫斯基修道院公墓。哀悼的人潮涌来，边远城市的代表也同时抵达。各阶层人士以同一个声音追悼他，还在教堂为他祈祷。

纪念馆附近即能见到1997年落成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纪念碑。

（注1）维吉尔（罗马诗人公元前70-前19）在《神曲》中，他把但丁从地狱和炼狱引向天堂

（注2）卡西莫多，雨果小说《巴黎圣母院》中一个外形丑怪、心地善良的人物

旅游资料

一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学纪念馆（圣彼得堡故居）

·地　　址：铁匠巷5号Kuznechny Lane5

·开放时间：10：30-17：30星期一闭馆

·交　　通：近地铁站Vladimirskaya

二 陀思妥耶夫斯基墓地

·地　　址：亚历山大-聂夫斯基修道院

·交　　通：近地铁站Alexander Navskogo Plost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