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到处当爹的美国

第六章　喜欢到处当爹的美国

美国之所以为美国：移民的贡献

海：今天我们想谈谈美国的强项和弱项。

董：我想，美国为什么强大，大概而言就是因为它的移民。世界各地的移民和人才它都吸引来了，这应该是它的优势所在。

美国不像中国、日本或英国那样人种比较纯粹——当然，英国现在也与别国人种混杂了，但是像北欧的瑞典、挪威那样的国家人种比较单一。人种多、混杂有时候是个坏事，像产生社会混乱、动荡、恐怖主义等等。

但很明显它也能够产生好事。比如自从19世纪开始，欧洲各国开始向美国移民，恰如自由女神像所代表和象征的那样，什么人都可以到美国这片希望的土地上来，贡献自己的能力，同时闯大运。

美国欢迎进来许多许多欧洲的人才特别是犹太人的精英。今天我们看看世界上的发明和诺贝尔奖的获奖者，美国人得到的最多。这里的“美国人”并不是仅指白人。其中中国人也有、日本人也有，当然其中白人比较多，犹太人更不少，吸引世界人才和移民应该是美国立国和强盛的一个根本原则。

优异的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

另外我要说的是美国的土地辽阔，资源非常丰富，它的原始资源几乎从来没有被触动和使用过。这样，自有了大量的移民来，人们开始拓展这块土地，从东到西不断开发，后来又在西部发现金矿。连带着又大造铁路，使它很快得以迅速发展。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是在这个地球上类型全新的，它有着上述的有利因素，因而就有着很好的发展潜力。

另外一个不能忽略的因素是美国黑人的贡献。美国建国伊始，地大物博但缺少人力。他们就到非洲抢劫黑奴并进行黑奴交易。那时候欧洲人亚洲人过来是供给了智力，黑人供给了体力。而原来的很少很少的一些英国最早的移民暨英国人利用了这些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就在这个基础上发达起来了。

这批早期的英国人当然智力很高，像华盛顿、杰弗逊等人创造出了世界上第一个民主自由国家。

海：你刚才概略地谈了一些很重要的方面，即你谈了美国的多元的人才资源、丰饶的土地资源，同时也谈到了美国原有的政府行政资源基础即原来英国人的政治和宗教基础、管理人员和如何有效地利用其资源因素来使这个国家发达。

我们可以看到前面谈得较多的都是客观因素。除了这些客观条件外，还有什么其他主观的原因吗？

换句话说，你刚才谈到的这些因素在世界上其他国家也有具备的。比如说像加拿大、澳大利亚等也具备。你能否谈谈那些美国之所以是美国，它自己所独具的、别的国家无可替代的主观原因呢？

美国的独到之处

董：你说的一点不错。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澳大利亚，还有新西兰，我觉得可能在当时是因为过于远的因素。而加拿大有法国人的介入——坦率讲，这个问题我并不十分清楚。

我自己也时常有这种困惑，为什么这样一批国家同时崛起和发生在那样一个时代，为什么它们又有这样大的分别？美国独独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美国的自然资源应该是更丰裕一些吧？

海：除了自然资源外，我想，美国的多元化民族政策也是使其优胜的一个因素。美国强调多元文化的共存共建，但它又强调一种集中统一的原则，俾使它能有效地凝聚了民气同时又建立了一个完整的国家行政体制——不管一个人从世界上哪个地方来，只要是成为了美国人，他就要爱这片土地和这个国家，这是它的凝聚力和它的宗旨。它给每一个人机会和希望。

具有了移民的人才资源优势和地大物博的自然资源优势外，我以为，美国另一个优势是它制度上的优势。

美国是一个看上去松散多元但却在实质上又是一个极度集中和高效率的国家。在这方面我们提到的其他国家跟美国比就有不及之处。比如加拿大，就有比较明显的语言和族群分化的弱点。美国有着很强的国家认同性和爱国思想，美国的族群五花八门，但他们都钟爱这片土地和这个国家。不管出现什么大风大浪和大是大非，反对政府的有，提出不同政见和主张的有，但要推翻和分裂这个国家的组织和个人却极为罕见。——美国人的爱国心是非常强烈和有目共睹的。

但与之相比，加拿大就有些不同。它现在的官方语言就有英语和法语两种。说英语者和说法语者间虽然不能说势同水火，但是语言和族群间的矛盾很深。加拿大的魁北克等地多年来一直在谋求独立，这种国家内部的民族间的撕扯和矛盾是一个不小的内耗，必然影响了它的整体实力和民心民气。这些在我去加拿大魁北克游览和观察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这些问题在一个国家的发展和行进中都不是小问题，长远地看，它对国家的伤害是显见的。

董：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加拿大就像是两个国家拼接起来的。这种不能统一和分裂现象当然对它是有影响的。记得我多年前到加拿大魁北克去旅游，那里根本不说英语，跟英语区完全像是两个国家一样，怎么能对它的发展没有损伤？咱们这里谈的其实是个好题目，应该有人去专门做研究的。

海：我们前面说的应该是很有启发。美国跟其他国家的不同凸显出了它的优势和成功。

如果我们把这个话题跟中国的情形对照起来谈，我们会发现，中国今天的民族有五十六个，其中有五十五个都是少数民族；虽然今天的中国看起来人口比较单一，但历史上中国的人口也曾经有过非常混杂结合的情形。

你知道，中国甚至有几个朝代都是由少数民族创建和构成的。

中国和美国比较得到的启示

董：对。比如元朝和清朝。

海：不仅止于此，即使是在汉族占统治地位的朝代其他民族也有文化贡献和渗入。汉代是大一统，但有北方国家的匈奴等介入，有丝绸之路。到了唐朝，更是民族大融合的盛世。不止是中华民族的大融会，而且跟周边国家甚至海外的日本等都交往密切。连今天的中东国家也跟中国交往，很多外国人在中国从政、经商和做各种营生。

除了那些少数民族大一统的王朝，唐以后的五代十国，宋朝时的辽、金、西夏，等等等等，不一而足。中华文化其实也是中华各民族的集体贡献，中国也进行过人口的大融会、大结合和重新熔铸、创造的民族叠加的复合过程。这些也是形成今天的中华文明的基础和过程。这些应该也有些像你前面说的，中国自古也享受过移民的好处。

董：对，你这里讲得很对的。但是我想美国的发展跟上面中国文化发展的途径是不一样的。美国是英国的殖民地，因而它完全承袭了英国的传统，它的法律和制度都是照英国的办法来的。而中国的传统完全是汉文化的传统，即使是蒙古和满族的统治也只是延续汉文化的规则。他们不是用自己的文化传统来改造汉族文化而是他们自己被改造和“汉化”。他们被中国文化同化了。这两件事是不能比的。

而且在历史上，中国中原的文化一直比少数民族文化和征服者的文化高。中国是个古老的国家，在历史和传统上，美国和中国是完全不能比的。中国的人口结构是土生土长自然发展的。他们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几千年。而美国是个新大陆，完全是一片未开垦的领域。来到这里的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绝境效应：置之死地而后生

海：面临着这样的境地，一切都是未知数。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移民是在绝境上为自己创造着未来。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依当时的交通、运输和文明状态而言，凡是要渡过险境、跨越茫茫怒海而到未知世界去求生存的人一定是被逼无奈或者有着较强的生命需求的人，对吗？那些养尊处优生活安逸的人一般不会去忍受这种长途跋涉、把自己的生命交给未知的遭际去拨弄的命运。

也就是说，移民是一伙被逼无奈或格外勇敢、对未来充满着期冀和富有冒险精神的人。在那个年代，在移民的过程中，遭历过精神上和体质上的严酷筛选。我参观过纽约爱丽丝岛上的18—19世纪移民博物馆，那情景称得上一个悲惨或悲壮。这些还是多指欧洲地区的移民。那些备受折磨的亚洲移民，特别是开初被劫夺来的黑奴就更不必说了。有人说过，移民，哪怕是最一般智力和体能的移民，即使是一个偷渡来的农民，他们能够来到美国和敢于来到美国，也一定是他们村里的那个最勇敢的、最不忍受安定现状的。

不满于现状、期待更好的命运，不怕困难甚至不怕死，敢于把命运交给未知的世界——哪怕是为一种野心、一种发财梦想而去到远方闯荡。这是移民精神的某种实质。

董：对。移民是携带完全不同背景来闯荡的人。比如说，你不能将西藏、蒙古、苗族人当做移民看待。因为他们虽然是“少数民族”，可是他们自己就是自己那块土地上的主人，他们拥有自己的文化和传统，他们是“自己人”。对吗？美国的少数民族跟中国的少数民族是没有可比性的。他们都是从外国和别的文化圈中迁移来的。这里本不是他们的国家和土地，比如说在美国的所谓少数民族是指黑人、南美人、印第安人、亚裔等等。

但是欧洲白种人在这里不算是少数民族，虽然他们也是从不同国家来的。

海：他们应该也是移民，对吧？

悖论：移民也分三六九等

董：他们是移民，可是他们不算是少数民族。因为他们只要来到美国很快就会被同化了，白人在美国是主流，虽然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方，欧洲人在这里算是同种、被看成是自己人。比如说德国人、北欧来的同化特别快，因为北欧是盎格鲁撒克逊¹圈子，人种完全一样。从南欧来的，如意大利、西班牙来的又有点儿不一样；此外，还有东欧的斯拉夫语系的人等等。

细分起来，白人又有不同。他们的区分是由于细微的肤色和语言问题，但他们的表面形象是一样的。他们同化也很快，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之间有认同感，融入和同化很快，来到后不久就是“美国人”了。仅从形象上谁也看不出不同来。

比如说，在美国，谁又能看出法国种和英国种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同？没有不同的。等同于这里的中国人、日本人和韩国人，在西方人眼里认为都一样。而黑人呢？从非洲来的，从西印度群岛来的，也都是一样的，只要是黑人就是黑人，无须细分。

而这里的所谓的“西班牙人”却是不一样的。他们并不是欧洲西班牙人的后裔而是黑人、印第安人和白人的混血种；因为他们原来是在西班牙人统治之下的那个区域中，所以被称为是Hispanics，²他们身上有白人的血液，不过因为肤色的关系，他们仍然受歧视。

海：很高兴你提及这个话题。移民是一个新的因素和新的名词。是个文化学的名词，它并不仅仅是个民族学和人类学意义上的词汇。

因为移民和人种不止是种族，也是文化，同时还是一种社会意识。比如我们今天讨论了亚裔的统一形象和细分，黑人的族源以及所谓的“西班牙人”构成和渊源在美国都是很清晰的，而外人则很难了解其中奥秘。

但是美国文化对白人的移民种族却是不太细分的。

从肤色和人种来判断，亚裔人被认为较为难以融入美国主流，而白种人即使移民时间很短，他们只要语言关一过，就是“美国人”了。

董：对极了。你看我来这么久了，有时候在晚会上还会有人问我，你来美国多长时间了？我会告诉他/她，在你的父亲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来到美国了。

海：虽然很尴尬，但也很无奈。按照你的判断，移民不仅是文化问题，而更是一个种族问题。像你是在这里呆了近七十年了，但是如果一个苏联的高加索人种³的后裔刚刚二十年前移民来到纽约，看上去——

董：对，他比我更像是美国人。

海：可是他的美国知识和经验，他对美国的了解可能比你少太多。

你认为，虽然都是美国公民，在文化上说，他比你更是一个“美国人”吗？

董：这是别人的眼光中的，他是美国人，而我是中国人。

海：说到知识和对美国的了解呢？

董：说到这些，当然我更是美国人。我可以说甚至比大多数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对美国的了解更多。因为我比他们年纪大。

现在很多的美国年轻人甚至并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什么情况，朝鲜战争是什么情况，越战是什么情况。另外，我读到的东西也比他们多，我切身经历的事情也比他们多。这样说我当然是比大多数美国人更美国人了。

海：那当然。我们今天讨论的移民是两个概念。一个是文化的概念，一个是种族的概念。我们作为移民的贡献就是我们作为移民把自己的文化背景中的优秀的、独特的内容带到了这片土地上。

回到我们刚才探讨的美国为什么强大这个话题，我们可以看到美国的兴盛有着移民的贡献，它把世界上各个国家的文化精华集聚在一起；而且它有着世界上最为丰茂的土地资源；另外呢，它又承继了相对有效和进步的原来的英国殖民者的行政传统。这些应该都是它的一些外在因素或曰客观原因。你觉得美国能有今天的强盛它有什么美国独特的、主观方面的因素吗？——比如说，它独有的意识形态或者理念方面的？

客观元素以外的制度化的因素

董：这就要谈到它的民主方面了。对美国，我们一方面批评它的制度不好但另一方面它又成功和有值得赞扬的地方，其原因就是历史上世界各国大多数都是以皇帝制度和朝代更替延续其统治的。但美国却发明了一种全新的制度，它采用选举制和民主投票，它开始用民意决策国家大事。

一有民主制度以后就是人人平等，那样知识分子和老百姓便是国家的主人；他们参与国家大政，就有利于国家建设，从而促进国家科技、经济和政治的发展，这样常常能使它立于不败。此外，这种制度还极力扶持和发展各种新兴工业，也注重宣传和营造自己的形象。

那时候在美国，只要你有才能就能让你充分发展，它充满了机会。比如说好莱坞吧，——现在全世界人都在看好莱坞的电影，一般人对美国的印象也大都是跟好莱坞对它的有力宣传密不可分的。好莱坞的兴盛和起源都是缘于从欧洲来的犹太人，没有一个是美国的本地人。只要你有本领，它就能让你发达起来。

让你去做，你有能力就让你去发展、没有限制。这就会让美国吸引人才，从而刺激美国的进步；这是制度的优越性。

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说的上述制度不是美国独有的，欧洲也有，对吗？

董：那当然。

海：既然欧洲也有，欧洲为什么没有发展成美国这样呢？这里我要强调的是，简单地说，如果一个制度只有美国独有，而其他地方都不具备，这才能明显看出美国的优越性或优势所在。

但是，从经验哲学的角度来看，如果这里的某种程式不止是美国有，而世界上别的地方也同样有，你又何以证明它才是美国成功的要素所在呢？

从理论上讲或者用逻辑来推理，既然我们谈到的民主制度不但美国有，欧洲也有，甚至它在欧洲的存在比在美国更悠久，那么它为什么在欧洲不行而独独在美国却得以发扬光大呢？

董：欧洲的民主是在旧皇朝的基础上产生，所以它们的民主不可能像美国实行得这样彻底。而且美国地大物博在世界上也是著名的。

终极原因：美国的成功是各种积极因素的合力所致

海：对。我想探讨的是美国独特和成功的终极原因。比如民主制度我们前面探讨了。可是地大物博不止是美国。世界上地大物博的国家也很多。中国我们可以不当作一个比较的个案——因为中国毕竟历史太悠久和开发很早。我们中国文明五千多年，资源开发和消耗甚多；同时，因为战乱频仍，自然灾害和其他因素的困扰，中国跟美国这样新兴国家的可比性略微弱一些——，但是像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国家也跟美国是同样制度和同样地大物博的呀。

董：澳大利亚有一点我忘记提及，它是限制移民的。它曾经不准亚洲人进入、不准亚洲人移民，它曾经是施行大封闭的政策，它的建设历史上没有得到美国这样移民文化的支持；如果它也是像美国这样开放，我想它恐怕应该跟今天的美国差不多的。当然，谈到加拿大，它今天也是跟美国一样开放和接受移民的。但是加拿大是一个比较和平的国家，它没有像美国花费这样多的军费。这也是美国和加拿大的不同之一处。

海：我们前面想讨论的主要是两个问题。第一个主要是美国的优势。首先是地大物博，其次是人种文化聚集取其优势。当然，我们也论及了美国跟其他类似国家的比较，比如跟澳大利亚和加拿大，跟欧洲国家那些曾经在旧的中世纪传统发展出来的英、法等国的不同。

下面我想引入另一个话题。任何一个国家，不管它有多么强大，它的制度多么完善，总还有一些缺陷和弱点，亦即那些值得反省和提高的地方。你作为一个“老美国”观察了这个问题几十年，你能不能谈谈你这方面的看法？

美国的暗疮：“老美国”谈美国

董：我们其实刚才已经涉及了这个话题。美国的优点也暗含了它的弱点，它们简直就是相反相成的。首先说移民，美国是个移民国家而且历史上是靠移民取胜，但是最近这些年美国的移民问题也成了严重的问题，它影响了美国的经济，也撕裂了民众的团结和情绪。

众所周知，移民对美国居功至伟，但是现在世界各地到美国来的非法移民也在拖累着美国。这些移民跟早期的移民不同，而且造成了很多社会问题、他们在逐渐影响着美国的社会结构，也影响了美国的劳工市场和就业，同时也给美国的社会福利、教育、住房等等造成了问题；它可能会是未来潜在的症结。

另一点，美国人的优点和缺点是相对的。比如说，美国人很慷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它出手救助欧洲，有着著名的“马歇尔计划”，花了很多钱去帮助欧洲站起来。美国一般情况下很慷慨，什么地方有水灾、地震或其他自然灾害它就马上行动，派大兵、送资源去救助；美国人的慷慨一向是很著名的。这跟他们本来的很好客的传统有关。因为美国人最早从欧洲到美洲谋生经历过艰难，后来又开发西部淘金、遍历险阻，养成了接待远方人和落难者的习惯。

小镇上的美国人常常有愿意接纳受苦的陌生人过夜和吃饭的传统。比如我刚刚到美国时在密苏里看到过这种民风的淳朴和良善，即使那时候存有着种族歧视的传统，当地人仍然非常友善、客气，即使是陌生人在路上，也是大家互相谦让，“劳驾”“谢谢”之声不绝于途。

与这个相对的坏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侵略和干涉别的国家。因为他们往往自命为“文明”和优越、教养好，认为别的国家野蛮、没有民主，我就要去打掉它，只有我是最好的。比如说，前不久的攻占伊拉克战争。你不能认为别的国家的制度不如你或者你看不惯就去干预、用你的想法去再造或者改变什么的。

结果，这次美国人到了伊拉克和阿富汗以后，反而受到了当地人的反对。美国人以为我们是在帮助他们，而当地人却认为他们是侵略者。这当然是帝国主义，可是美国人居然不了解这些，真是奇怪。他们老以为自己这是在做好事。

在美国的国会，政客们慷慨陈辞说这些他们派兵去的国家的领导人是独裁者，他们是专制国家；我们美国当然要出兵制止他们对老百姓的统治。没想到美国出兵以后反倒是把当地的情形搞得更乱，老百姓更是民不聊生。他们正是用这种意识形态去干预国际事务。

喜欢当爹的美国，它委屈么？

海：美国觉得自己老是比别人好，就导致了它喜欢指手画脚。它说别人是独裁者，可是在世界事务上有些国际舆论指它本身才是最大的随心所欲的独裁者，时常干涉别的国家。

董：它自命为好，还不能去强制别的国家，它还不能算是独裁者。在文化和思想意识方面不能用强制去解决问题。

美国唯一好的是它的民主制度。它这次出兵伊拉克就受到了美国人民的反对。美国的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制度，这一点我是深信的。

美国社会的人种之间的歧视也是它的一个问题。

海：在经济上和教育上你认为美国有没有问题？

董：当然，这些方面也跟上面谈到的有关联。经济上它的势力比较大，想操控全世界的经济。现在“茶党”就是一股非常右倾保守的力量。

海：但是茶党现在还没有势力，它并不是领导力量。它们所有的只是舆论力量。

董：对。但是这样的倾向很危险。它仇视进步的力量和民主。把任何它不喜欢的东西都骂为“社会主义”，其实他们根本不懂政治却喜欢卖弄无知。他们享受着他们所诅咒的美国老年医疗保险等制度却又在咒骂给他们提供这种福利的所谓的“社会主义”。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眼下所反对的其实正是他们自己最需要的。

美国历史上的动荡和今天的动荡

海：你能不能谈谈美国历史上的起伏和几次大的衰落等等？

董：美国现代史上最大的一次衰落是上世纪30年代经济大萧条时期。那时候的衰落是个世界性的。当然，眼前的经济衰退也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像希腊、西班牙、爱尔兰等全国经济都要破产了。

海：眼下的希腊问题跟美国没有直接关联吧？

董：当然有影响。那里的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纽约的股票市场，现在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单纯了。任何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故都有可能影响其他。

这次的衰落主要是布什任内所造成的问题。你看克林顿执政八年卸任时国库尚有盈余。而布什上任后不仅花光了国库的盈余而且造成了历史上的又一个经济衰退。这里原因很复杂。

因为美国国内关于经济问题有两派看法。一派是认为政府不应该去管经济。经济有其自身的规律，比如说富人努力工作、他们工作能力强、用心去赚钱创造财富；而穷人懒散怠惰不辛勤工作，那么富人富和穷人穷都有其道理。这符合社会的自然发展。但是共和党政府认为出手去制定政策劫富济贫会影响社会的发展，这是他们的哲学。他们认为应该取消福利制度，不应该救济穷人。

而社会主义制度则是要消除贫富差距，做到用社会福利赞助穷人，对富人的财富用多征赋税加以控制，俾使人人在经济上相当平等。当然，美国的左派并不跟社会主义制度一样，但是他们有着一种社会财富平等和支持福利制度的想法。

现在的美国政府是中间偏右派当政。虽然总统是有进步思想的，但是国会大多数是持保守主张的。共和党控制国会，不让奥巴马做事。他们强调“deregulation”（反对规则化）。政府有一种“regulation agency”就是政府要操控和管事，——美国有一个好处，是罗斯福总统创设的，就是政府要管理事务。比如说中国近年来出现的毒奶粉事件，在美国就不可能发生，因为政府有着严格的管理制度，有着各种管理机构在日常操控着方方面面。产品都要受政府的检查的，特别是食品和药品。而按照共和党的政策呢，这些都用不着政府管的，要让社会“自然”发展，优胜劣汰。这样的观点我是完全反对的。我认为美国最好的一点就是政府作为，政府管事，对任何事情都有制度和规矩，政府是管着生产者的。

茶党的意思是“We don’t want government，government is no good．”（我们不需要政府，政府是没用的）。

美国这次的衰落是经济方面的。美国的思想很复杂，很难有一种黑白分明的说法。我们不能说是哪一种思潮具体影响了美国。

意识形态的对头：共和党和民主党

一般说来，共和党主张政府不应该去管制人民，而民主党则认为政府应该负责任管好一切；包括媒体和电视节目，民主党也是提倡规矩，他们强调一些限制，比如说在电视节目上不能出现色情的，某些脏字，某些暴露的情节等，这是regulatory（规矩），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规矩；如果做的不对，会将你的执照和资格撤销。但是在批评甚至咒骂政府与官员方面批评者则完全自由。

共和党却不认同，他们很自由的，认为不应该设规矩约束——我不认为他们的初衷就一定鼓励做坏事——，但人的天性是自私和有弱点的，他们为了公司自由行事欺瞒购买者；为了自己的绝对利益而强调自由；一没了规矩就容易出现各种各样坏事和违法的事情。我不是说共和党人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我是说共和党人的哲学和理念是这样。“政府不应该管人民，人民应该凭着自己的意愿做事，这样国家就会发达”，这一点我完全不能同意的。

民主党嘛，保守右派人士还有一种想法，如果他们再激进，就跟共产党的主张相似，就几乎成了共产党了。

海：上面你谈了共和党和民主党在哲学和意识形态方面上的分歧和领导信条。但是回到眼下的经济衰退，它必然有一个导火索和具体的原因所致。你觉得现在美国的经济衰退的具体因素即压垮骆驼背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

这次次贷危机是罪魁祸首

董：我认为是次贷危机。这个我就要怪资本家了。这些银行家为利益所驱，为了赚钱、到处做广告吸引穷人买房子，说他们付很少的钱就可以买到房子。结果这些人买了房子住进去，当然很高兴，却付不起贷款，付不起贷款当然要被撵出去，但这些银行也会因为这些贷款的烂账给拖累倒下来了。这个问题很复杂，但可以归纳到自私自利方面。这些都是缺乏政府监管带来的问题。

银行倒下来、保险公司倒下来，危及了国家整个的经济体系；为什么政府要救助它们呢？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如果不出手帮助它们，整个国家的经济制度就要都垮下来；大的银行比如说像花旗银行、大通银行、高盛银行这样的银行倒下来了，美国的经济就会出现危机。这样，就逼得政府不得已、它必须出手用纳税人的钱去救助这些银行以避免对国家更大的伤害。

另外，像美国的几家最大的汽车公司也是这样。汽车工业是美国的支柱产业，经济衰退导致美国人消费能力差、没有人有钱买汽车；而不买汽车就会造成汽车工厂倒闭，工厂倒闭促成了更多的失业，而更多的失业当然造成了更差的消费能力从而造成恐慌，——这些的合力最后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这是最令人担心的一种惨淡局面。

海：若是这样看，你是否能够谈谈这次的衰落跟上世纪30年代的那次经济大萧条有什么不同？

董：上次的衰落是叫“大萧条”，而这次的叫做“衰落”。那次的波及是世界性的。上次那场差不多七八十年前的恐怖，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那时我父亲每天晚上工作回家都会突然说到那家银行关闭了，这家银行关闭了，家里在银行存的钱突然都没了。这些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担心的也是这些，怕这种经济衰退变成大萧条。

大萧条是影响到世界各地的灾难。

海：这次事实上也开始衍变成了世界性的经济灾难。

董：对。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希腊的问题为什么跟欧洲有关，跟美国也有关。希腊倒下来后很可能会连带一批其他情形类似的国家出问题。

比如说，现在希腊出了问题德国或许有钱帮忙，但是并不是每个国家都有余力出手去救助别人。如果德国也出了问题，那么这个事情就会糟起来了。

海：如果倒成了片，那就成了问题了。就会不可收拾。

曾经因祸得“福”使美国走出大萧条

董：对。那将是很可怕的。上次的经济大萧条说起来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给救回来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那个时候美国参战以后，美国需要军火工业、美国需要派兵到国外去，到处都需要工人，需要工作。那时候连女人都要去工作——我还记得那时候在画报上看到照片女人们要到工厂去工作，真还是第一次的新鲜事。

因为男人不够嘛！这样一来，因为打仗刺激了经济。战争需要的物资和东西愈来愈多，必须赶着生产，这样就促进了消费和损耗，也刺激了生产。做工的人越多缴税就越多；工作机会越多，生产的产品就愈益充实；国库充实了，国家就富有了。这件事看起来奇怪，但却是一个客观事实。

海：当然，那是一个人们不愿意看到的悲怆史实，没有人再希望看到战争。可是回到眼下的这种令人沮丧的经济状况，你是否能够看到起色和曙光呢？

董：如果我能够，我就是杰出的经济专家了。我每天看报纸、关心时事和新闻，就是希望能够看到出路。我们应该有希望，没有希望就是糟糕了。

海：希望在哪里呢？

董：希望就在于我们应该内心存有希望。我不是说我有希望的良方而是说我们存在着希望之心就是希望。就像如果我太太生病，我希望她好起来而且有这种期待，并不是说我就是个医生能看好她的病。

海：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向你问这些是因为你见多识广，经历过美国的很多时代和坎坷，见闻过美国近百年来经历的一些事件和历史，所以想知道美国在过去是怎么做的，现在是否有经验中的济世良方。特别是从你的个人经历和你一直紧跟时事、大量的新闻阅读中看看你能否归纳出一些有启迪性的想法。

“刺激计划”能奏效吗？

董：最近奥巴马总统的讲话你留心了吗？

海：我听了。

董：我从那里看到了一些希望。就是“Stimulus”即刺激计划⁴，也就是政府要付很多钱——他上次投入的钱不够，这次要投入更多一些。比如说，现在公路坏了、地铁坏了、桥梁坏了，这些政府开发管理的东西出了问题，主要办法就是政府用借债、借钱的方式来进行全国性大规模的基本建设、创造就业机会；这样，人人都有工作做了，就刺激了经济，大家舍得花钱和消费就刺激了生产；而生产提高了，经济就搞活了。这盘棋一走活，一通百通，不愁过不了难关。

现在美国经济一不好，连学校都给砍掉了。我觉得美国的教育不能撤，这是百年大计。现在有的地方经济一不好就砍删教员名额，有的地方开始裁撤警察和消防队员以减少开支。这些都是消极和有害的做法。

政府如果能够用借债和刺激的方式把经济搞起来，建造起来、刺激生产可能会好起来——问题是现在共和党人反对呀！共和党人反对借债。这个计划未被通过。

海：但是你觉得奥巴马这个政策能够成功吗？我们且不说前面已经进行过了类似的尝试。单说美国的内债与外债，想起了也是着实让人感到害怕的一个数字呵。再去借更多的债能奏效吗？

董：关键是要做起来呀！如果不启用这个计划，就是要像共和党说的那样不做事情。而不要去做就根本没有希望，只有做起来我们才能知道有没有希望哪。

海：但是这里面冒险的成分还是有的。关键问题是这里不是一般的做，而是要举债去做，是在债上加债的情形下去做；如果不妥，会让美国出更大的问题的。这应该是比较危险的一着棋。

董：在做和不做的问题上我同意奥巴马的意见。至于危险不危险，这些应该听经济学家的。我们都不是专家，经济学家有这种说法：越是让国家花钱多，钱就越会自然而然地来的；税高了以后，政府收入就也有了。这些经济理论我们不太明白，是需要专业知识的。

负债累累的美国让人忧心

海：美国的欠债的确是个问题，现在不止是欠国债和美国的老百姓手上的债，而更可怕的是欠外国的债，美国的债务问题已经是美国的巨大压力了。

董：是的。这就是为什么共和党人不同意奥巴马计划的原因。他们反对的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要做事就得花钱，你不花钱就不能做事。你要动，就得有资金；你不动是不需要花钱，可是长期不动你就会死掉的。一直不动还不如死掉算了。你想做事就要有本钱，就要花钱，明智的做法是哪怕是要死了也要去借钱买药救你自己，要去买药治病啊！不能等死。

海：嗨，你说的这些有些意思。我基本上同意。但是像你比喻这么说，美国的问题是很严重了——完全靠借债来救自己，看上去让人忧虑。

董：这样的事情经济学家们一直知道，美国的总统们没有一个是不借债的。

海：但是现在债务已经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了。

董：其实不怕积累，都是借，借了以后有钱了再还嘛。

海：但是现在的情形是，美国的债务已经开始有些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了。

董：这个经济理论我很难解释，但这就像是开一个商店，当然要举债去进货送货，等到生意好了再去还债，再借更多的钱来把生意做更大。用钱来生钱，这些都很正常嘛。

海：你用做生意来比喻，我很容易理解。当然，做生意的人借钱投资，赚了钱随时偿还，再多借、多赚——这些都有基于一个基本的道理和前提，就是你借的钱要赚钱，要生小钱。

但是奥巴马的计划中有的内容并不是赚钱的计划。比如说，美国有的公立学校的质量实在是差，教师人浮于事，整天混，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做事；整个学校的学生水平、成绩和毕业率之差之低到令人不可置信。而公立的邮局简直要被冗员拖到破产；有的地方的工会也是变了味，它们不再是保护工人和保障工作而成了惰性、怠工、不作为和影响绩效的保护伞。

制度会不会成为养懒人和闲人的保护伞

现在有的公立学校删削了三分之一的冗员后人员仍然有富余。而现在的奥巴马计划还要加大对这些机构的投资，不裁削冗员而要把裁掉的冗员再请回来，做这样的生意能赚钱吗？把辛辛苦苦借来的钱花在这样的生意上能有绩效吗？如果纳税人看到把这些钱投到水里或加注到没有希望的生意上，老百姓敢让他们这样花钱吗？如果投到赚钱的地方，我想老百姓还是愿意考虑的。

董：我知道你说的这些事。但我不愿意我们的谈话钻牛角尖。我想那些决定政策的人考虑的是大事情而不是我们上面说的一些具体事情。这里我们讨论的是制度而不是某些具体部门的问题。

你谈到的现象我都知道而且我也完全反对，但这些跟制度无关。我年轻的时候也支持工会，但现在我也发现了它大锅饭的问题——这也是共和党极力反对的。我年轻时觉得工会是个理想的组织，是个好的、造福劳动阶层的团体。但是到了后来，发现了人性并不是一样的，工会的理念不错，但是在操作起来就出现了不同的理解和解释，也就容易出现偏差。

你上面谈到的许多问题我并不能回答，因为我并不是这些方面的专家。

海：其实我们需要的是讨论而不是答案。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无解的，即使专家们对此也没有答案。我很高兴通过上面的讨论我们已经理清了很多我原来并不十分清楚的事实，而对这些事实的讨论让我们更加理清了思路，如果我们都如实地展示了自己的想法，就离问题的答案近了一步了。

对上面的大部分问题，若想寻找所谓的“答案”其实并不难，每天通过各种形式发表的连篇累牍的政见、报纸和电视上的专家和评论员们都在振振有词地说教，好像都是真理在握，只要用了他们的方略，一声“芝麻开门”就万事大吉了。其实，今天跟你讨论，我最想知道也是最感到享受的就是跟一个关心时事、有切身经历、用脑子思考而不为党派或集团利益所左右的智者在分析问题——更为重要的是，我是跟一个关心美国政治和前途的知识分子、世纪老人而不是跟所谓专家来讨论和交流这些看法。

我觉得你说的很好。你希望奥巴马的计划能够成功。

董：不过有人说奥巴马的计划还是不够大。有人说奥巴马应该把医疗保健方面的钱拿出来投入到拯救经济上。这是共和党的见解，但是民主党人反对。

海：你觉得在现在经济状况是如此不好的时候他坚持提出这些医疗改革法案对眼下的经济复苏是一个积极因素呢还是一个消极因素？

董：这又是一个哲学方面的课题了。我觉得，不论早晚，美国的社会保险制度和医疗制度是一定要改革的。因为美国的这些费用太高了，费用大得不得了。怪不得共和党要嫌这些拖累了美国的经济。

海：社会保险制度据说有问题，媒体甚至常常讨论到再过二三十年以后这个制度有可能会破产。

最锋利的矛与最坚实的盾：美国军队

下面一个问题是我们来谈谈美国的军队。美国的军队为什么会在世界上最强大？

董：美国军队的强大我想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时候日本偷袭了珍珠港，让美国人极为震惊。他们感觉到了当时的形势下必须具备一支强大的军队。就倾其全国之力来进行军事建设。美国毕竟是一个富有和强大的国家，而且它也是那么值得去爱，它一经警醒就不遗余力。这样，美国人的爱国心一激发起来就非常浓烈和持久。当时美国实行了征兵制度，举国之内，不论是富是贵是优渥是寒凉，各个家庭的男丁都要去当兵。而且那时候美国利用其领先的科技发明了各种先进武器。在爱国心鼓舞之下，每个人都很努力；原子弹也是那时候发明的。美国人受到了战争的启发和刺激而一跃成为了世界上的军事最强国。

海：但是，你觉得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已经成为了世界上的军事最强国，它现在已经是超级霸权，其任务早已不是防御而转向了反面。它不再可能受外国的欺负和侵略，还有必要发展和保持这么强大和超级耗费的军力吗？

董：我也是一再持对这方面的反对态度。美国过去跟苏联搞核竞赛，大家竞相耗费钱财和能源以及各种物资，其实有必要吗？几颗原子弹就足以毁灭整个地球，这种竞争真正是愚蠢。我从年轻时就参加了反对核战争的组织，现在可怕的是世界上拥有原子弹的国家很多，一有战争就可能毁灭整个人类。现在冷战已经停了，再这样竞赛下去真正是愚蠢和无聊之举。

现在右派的共和党人坚持其他都可以商量，而国防经费是不能动的。这些也是美国经济上的高耗费之处。

海：如果世界上大家都裁撤军队和少在军事上投入一些，会省去很多经济上和政治上的纷争。

董：不会的！美国不会的，那时候的苏联也不会的。冷战停了以后照道理应该停下来了，可是没有。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美国人一方面非常慷慨、一方面又非常自大和骄傲的方面。

海：或许庞大的军费也是拖累美国经济的一个方面。因为军事上面的事情并不赚钱而是需要大量的金钱去养它。

董：是。军费是最花钱的地方。你看朝鲜战争到现在已经结束了这么多年了，韩国还是驻扎了大量的美国军队；第二次世界大战早已结束这么久了，美国在德国还是驻扎了这么多的军队，这些真是没有必要的，这些真是极大的浪费，完全没有必要的嘛！我们是坚决反对的。——再加上眼下的两个战争。我们老是在说，现在若是像50、60年代那时候的征兵制度的话，这些战争就会很难打起来的。

眼下的战争很少涉及富人和有钱人家孩子的利益，现在没有人讲反战，反正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当兵。

海：现在已经不是全民征兵的兵役制了。

董：当然。现在是志愿兵制度，当然也有的是富有的年轻美国爱国子弟当兵。但不实行过去那样必须当兵的制度了。若是像过去的征兵制度，早就有人会极力反战了。

海：你这样理解是吗？

董：当然是呵。那时候我在纽约市立大学，我的学生向我告别去战场，有的就没有回来，这让我非常难过。

阿喀琉斯的脚踵⁵：美国的医疗保健问题

海：我们谈谈美国的医疗制度好吗？

董：美国的医药是世界上最好的，只要是有钱人什么都可以买得到的。它的仪器设备和保健能力也是最好的。但是美国有它的问题。

美国的医疗水平高并不代表它的制度好。

像在法国，甚至古巴、欧洲国家都是免费医疗的，都是政府供给的，而美国没有。在法国，女人生孩子不但放假多而且保有工资什么的。这些福利美国也有，但是跟法国等国家没法比。美国现在为了老人设立医疗保险和为穷人的医疗保险还有许多人反对，我认为这是美国最弱的一点。

这就牵涉到了我们前面谈到的美国政党和制度的问题。像茶党的无知不必说，共和党就是反对福利，反对这些关乎老百姓民生的事情、反对给人民好处，民主党这方面好一些。

社会安全保障制度还是罗斯福、杜鲁门时候开始制定的；老人医疗保险是约翰逊的功劳。现在我们老是在讨论和比较为什么加拿大搞得这么好而我们美国搞得这样坏。这一点我非常反对。许多美国人拍电影、写书宣传都没有用，因为大多数人都不赞同。政府一不组织就完成不了的。

像我所知道的瑞典，它的医疗也是很发达的。可瑞典的医生却要到美国来做医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美国的医生收入高。现在是资本主义发展到了极点的地步，在这种制度下，穷人是要受伤的。因为这里有最进步的机械设备，穷人根本用不起的，像MRI这样的机器，CAT-Scan这样的机器花费太高，穷人用不起或买不起保险，没有保险的人当然享受不了高级医疗和医药成果。

美国老百姓认为欧洲和加拿大制度好，但是美国的这种资本主义机制限制着它的内部发展和社会服务功能。

海：根据我得到的资讯，美国人常常为这事儿感到困惑。美国有着世界上最强大的医疗科研力量，美国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比我们前面提到的那些欧洲国家和加拿大等都富有得不可同日而语，更不必说跟古巴那样的社会主义国家相比，但是为什么美国不能实行它们那样的全民医疗福利制度呢？在这个号称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的国家里人们为什么还会为了看不起病和没有医疗保险而犯愁呢？

董：这就是我说的话嘛！奥巴马也是这个想法。这完全是政治的原因。好多人并没有享受到现代高级医学和强大国家的好处。

医疗制度成功与否取决于政治制度

现在老百姓并没有直接到国会、到参议院直接大声疾呼的权利和资格。这些事只能由着政客在播弄。在底层的老百姓深受其苦，但他们的势力小，富人掌控着政权机器和媒体，而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全民福利的帮助，他们当然不愿意多纳税来救助穷人。

海：那么，你觉得奥巴马当前所做的全民保健的努力和试图立法来做这些是对的吗？他能够成功吗？

董：他做的当然是对的。我是支持奥巴马的。问题就是他能否成功要仰赖政治制度——这就是话又说回来了。他需要大多数人的支持，而他缺乏共和党和大多数政客的支持。

海：他不是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并通过了一项健保法案了吗？

董：我估计他不能成功，因为很多人反对。反对他的人理由各自不同。有的人认为他太激进，有的人则认为他太保守。

他通过的那个法案实际上是个妥协的产物。很不彻底。我希望他能像加拿大所做的那样，是一次性付费的方式即政府将病人的医药费一次结清，有需要病人自负的地方我们再返还政府这方面的费用。这样病人看病时医生就会完全按照需要而治病，不会因为花销治疗费和医药费问题而担忧，这样，医生们会全力考虑治病而无须考虑经济问题，因而病人就能够得到应有的救治。

妥协的健保方案是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但是奥巴马的法案很不彻底。这个法案中病人看病和医药等方面的花销等还要由保险公司来先承当。如果让保险公司承当立刻就会有问题。

因为保险公司首先考虑的是赚钱，为了利润和费用的问题他们就要控制医生和医疗单位的费用花销甚至医药方面的开支。比如说，医生认为要做检查，保险公司会说“这种检查太贵了，没有必要吧。”他们当然也会设置其他医疗和医药方面的限制甚至阻碍你去参与保险。比如说，他们会说“你先前已经有过很多病了，花钱太多，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客户。”等等。他们也会嫌某些检查费用贵或某些药品贵而限制你使用、他们会尽量省钱的；而且他们也会对很多必要的花销拒付账单。这样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扯皮和麻烦。

海：这样看来，奥巴马的这样的立法和“改革”就很不彻底而且意义有限了：它对穷人来说是并没有解决主要的问题，而对富人却根本没有意义，因此他们坚决反对。

董：是的。但意义还是有的；对它的不彻底我是要反对的。它不彻底的原因就是怕有可能不会被通过，已经预先做了妥协。因为要是采用一次性政府付费的话，这个法案在国会肯定不会被通过，所以奥巴马已经预留了妥协的空间。但是一妥协，这里就失去了它的精髓。

这里争论的实际上是个制度的问题，资本主义制度发展到了这一步，有很多事情渐渐变得过于复杂甚至走向了它的反面。美国的制度跟中国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中国这类事情可能反倒好办。政府决定了，它说了就算。

海：那就是说，这个法案还是不彻底的。比方说，这个法案具体地对于你来说，它做得不彻底就基本上没了意义，因为你现在已经享受的医疗保险也就是奥巴马所希望的那样了。是吗？

董：是的。但是他的本意还是好的。它能够帮助另一些穷人。但是对我而言，我不满意：比如你给了我四个油饼，可我们家有五口人，不够吃，有一个人没有。哈哈哈。

海：对于你，你不满意。而茶党和共和党人更是坚决反对，而受益者们呢？他们却也觉得这个法案是妥协的结果，也不满意。这样看来，这个法案是欠缺和不完善的。

董：是。我认为他妥协太多了。我觉得他应该更强势一些。他的政策对我们没有帮助。我们探讨这些只是一些哲学上的探讨而已。

他是在到处做好人，到处讨好而已。

海：既然这个健保话题牵涉到了这么多的精力而且受益者不多，造成的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我觉得他在这个事情上花的精力和时间太多了，何况又因此引发了无数新的纷扰。眼下美国面临着严峻的经济问题和失业问题，汲汲于纠缠在这类事情上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挽救国民经济、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上更加重要。你说呢？

董：我同意，而且觉得眼下的经济问题应该是重点。

安乐死与尊严死

海：今年夏天我回国，发现有个话题大家很关心。出版了书，在媒体上也进行讨论，就是安乐死的问题。你对这个话题有什么看法？

董：我完全赞成。应该允许安乐死。

海：还有一种叫做“尊严死”⁶。

董：什么叫做尊严死？

海：这不同于安乐死，就是如果说在一个人有重病不治的时候，临终之前，他们如果不希望用各种救生设备做无谓的折腾耗费金钱和力气，应该尊重他们的意志撤掉一切此类的设备和相关的努力，让病人从容自然地走完最后的路程。

董：这事儿我们这里也有。

海：这个不同于安乐死，因为安乐死在很多地方是不被允许的。

董：对。我知道的，这种方法可被允许，叫做签署“living will”⁷即生命遗嘱，就是事先说好在我无法被救治或即使救治过来也活得没有意义时不必强行救治让我活下去的一种文件。

海：我夏天在中国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觉得这些很有道理。

董：这些现在在美国也是可以的。它有专门的表格，如果你找医生，他们可以给你提供这方面的信息。跟医生讨论一下可以的。不过你这么年轻，去打听这个别人会发笑的。

这种事情得到了大多数的同意，但是也有的家庭是绝对反对的。

但是这种“救助”实际上等于是把死亡的折磨拖长，没有意义的。我绝对不要。

海：美国也有这个话题，是吗？

董：什么叫有这个话题！这个在美国是很普遍的事情，中国现在说起这个，是从美国学来的。欧洲也有的。

海：这个在美国是合法的吗？

董：是的。

海：那么，安乐死呢？

董：安乐死我们叫“自杀”，是不准的。最近有一个美国医生因此坐牢的。他发明了一种药，如果癌症晚期病人实在受不了了，他打一针可以让人安然致死。他帮人做过几次。但是这在美国是违法的。他最后被判刑入狱。最近这个医生已经在狱中去世了。

这件事在欧洲没问题。欧洲有的。在荷兰跟瑞士有的。先进国家、文明国家是有的。美国不是文明国家。

海：哈哈哈。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合法的。以后会慢慢合法的。

董：这个我老实跟你讲，如果万一我的老伴先去世，我只有一个女儿，我不愿意给她压力和负担，我最怕到老人院去。

海：不过，身体好好的时候一个人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董：不止是身体好，精神也要好。如果身体尚可而精神沮丧、压抑也没有意思。我现在的乐趣就是读书读报写作，跟你们聊聊，讨论交流。这是唯一使我感兴趣和快乐的事情了。

海：但是在美国安乐死这类事可能不合法的。

董：不是可能，——就是不合法。句号。

海：尊严死倒是合法的。

董：对的。

注释

1．盎格鲁撒克逊（Anglo-Saxon）的本意就是盎格鲁（Angles）和撒克逊（Saxons）两个民族结合的民族，它是一个集合用语，通常用来形容5世纪初到1066年诺曼底征服之间，生活于大不列颠东部和南部地区在语言、种族上相近的民族。他们使用非常相近的日耳曼方言，被认为是三个强大的日耳曼部族——源自日德兰半岛的盎格鲁人（Angles）和朱特人（Jutes）以及来自之后称作下萨克森地区的撒克逊人（Saxons）的后裔。

盎格鲁人有可能来自Angeln，人种学家描述他们的整个国家都来到了不列颠，留下他们空空的古老大地。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祖先来自欧洲大陆，是日耳曼人中的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大不列颠岛的土著居民是来自比利牛斯半岛的伊比利亚人，他们以创造了巨石文化而著称。后来，凯尔特人中的不列颠人、别尔格人等从大陆进入大不列颠岛，同化了土著居民，形成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最早基础。

从公元5世纪起，盎格鲁人、撒克逊人进入不列颠。他们同化、消灭了一部分凯尔特人，将另一部分凯尔特人驱赶到西南和西北部的山区。9世纪时丹麦人对不列颠的侵略促进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形成。1066年，来自法国的诺曼人征服了不列颠，他们在英法百年战争后融合在盎格鲁撒克逊人中。

盎格鲁撒克逊后来被专门用来指传统的白人。

2．Hispanic（西班牙语：hispano，hispánico）这是一个英语称谓，描述一种特殊的文化渊源和语言、习惯族群。它起源于“跟伊伯利亚半岛有关的”词根，包括葡萄牙、安道里亚、直布罗陀和西班牙。在当代，这个词汇掺入了一些新的意思。比如在美国，Hispanic通常指一些综合种族中带有西班牙姓名的族裔。

因之，在北美地区，人们言及Hispanic时大多不再拥有它本来含有的跟西班牙和葡萄牙相关的语义而跟拉丁美洲有关。这个语汇渐趋被用来描写那种过去曾为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地区的文化和语言的人群。后来演绎成Hispanic美洲。这个地区包括墨西哥、大多数中美洲和南美洲国家，以及一些说西班牙语的加勒比海岛屿国家。

Hispanic在美国有时候也指南美裔说西班牙语族，包括拉丁美洲人种。另外Hispanic也代表文化上和习惯上跟前西班牙葡萄牙殖民地有关的地域如非洲的赤道几内亚和西班牙东印度区域以及巴西葡萄牙语南美地区等。

3．高加索人种（Caucasian）有许多不同的定义，第一是指“属于欧洲、西亚、印度次大陆以及部分北美洲的人种”；第二是指“起源于欧洲的白皮肤人种”；第三则是指“东南欧属于高加索地区的人种”。高加索人种的概念起源于19世纪的欧洲思想家，当时以此观念来作为种族归类的依据。而如今这项概念已经不在被科学界与人类研究相关的领域所使用。

传统上使用这个词的意思是泛指白人。

4．刺激计划美国总统奥巴2011年在美国西部城市丹佛签署了总额为787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这标志着奥巴马“新政”正式付诸实施。

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使美国经济陷入严重衰退。为振兴经济，奥巴马在当选总统后不久，即安排其经济团队筹划一项新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在2011年1月初，这项计划进入最后筹划阶段，它预计耗资超过7750亿美元，内容涉及基础设施、教育、医疗体系和互联网等领域的投资，还包括高达3000亿美元的减税方案。

此后，奥巴马经济团队不断对计划进行调整。2011年1月底，一份总额达8250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被提交国会众议院审议。国会预算办公室将计划对赤字的影响消除后，测算出其计划总额为8160亿美元。之后，民主党又追加了有关公共交通的修正案，使计划开支增至8190亿美元。

其后，美国国会众议院投票通过了这项经济刺激计划。但计划同时也遭到共和党议员的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该计划不能有效振兴美国经济，相反会给美国带来沉重的负担。为形成一致文本，美国参众两院在2月11日在激烈争论后达成妥协，各自经济刺激计划版本中的主要内容均得以保留。根据最终文本，经济刺激计划开支总额为7890亿美元。后经国会预算办公室测算更正为7870亿美元。2月13日，美国众议院和参议院先后投票通过了最终确定的经济刺激计划。

美国经济刺激计划涉及款项的35％用于减税，65％用于政府投资。计划由四个部分组成，分别是为个人和企业减税、投资卫生保健和替代能源、投资短期内即可上马的基础设施项目，以及为州和地方政府提供财政支援。在占总额65％的投资中，其中有1900多亿美元将用于支持失业救济、医疗补助、食品券，以及其他社会福利项目，其余3100多亿美元将用于建设项目，包括机场、桥梁、运河、水坝、管道、铁路、公共交通系统等。

5．阿喀琉斯是古希腊荷马史诗中的英雄，他是凡人帕琉斯和美貌仙女忒提斯的宝贝儿子。预言里说，阿喀琉斯成人后将被拉去攻打特洛伊人，并单刀赴会去主攻特洛伊城，但他最后会死在特洛伊人的箭下。

传说她的母亲忒提斯为了让儿子炼成“金钟罩”，在他刚出生时就将其倒提着全身浸进冥河，使其能刀枪不入。但遗憾的是，因冥河水流湍急，母亲捏着他的脚后跟不敢松手，阿喀琉斯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却不慎露在水外，所以脚踵是他的最脆弱的地方，是他全身留下了惟一一处“死穴”，因此埋下祸根。长大后，阿喀琉斯作战英勇无比，但终于给人发现了弱点，被帕里斯一箭射在脚后跟而身亡。后人常以“阿喀琉斯之踵”譬喻这样一个道理：即使是再强大的英雄。他也有致命的死穴或软肋。

6．尊严死，是一种自然死亡，即不再做延长生命的医疗措施。尊重植物人患者或其他相关患者的意愿或观念，停止延长生命的治疗，任由患者死亡的一种措施。相对“安乐死”而言，“尊严死”一词使用更为普遍，其含义也略有不同。它仅仅指放弃给患者治疗、任由患者自然死亡的“消极的安乐死”，而不包括注射药物帮助患者死亡的“积极的安乐死”。

尊严死是指对于一些自我意识丧失而无治愈希望的病人，由于患者本人无法表示自己的意愿而由亲属向医院、法院等提出停止治疗的要求因而死亡。这样的死使病人摆脱了被动忍受的凄惨状态，亲属也摆脱了沉重的精神负担，人们认为这样的死是高尚而尊严的。尊严死的观念涉及伦理道德、文化传统等一系列问题，应该引起广泛地重视和讨论。因而，也有人把安乐死称为“尊严死”。安乐死一个比较充分的理由就是要把人的生命尊严和生活质量结合起来。

美国引起尊严死的争议源于卡伦·柯因兰（Karen Quinlan1954—1985）事件。一位二十岁的女孩卡伦·柯因兰1976年一天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喝鸡尾酒后昏迷不醒，没有恢复，所以其父母希望医院不再作延命医疗措施，医院和法院都不同意。最后，卡伦的父母作证她病前有如此意思表示，法院方才同意以隐私权的保障为由，将终止医院措施的决定权从医院收归法院。此事发生之后，美国各州才开始对尊严死进行立法。如今美国大部分州都有关于尊严死的立法。

尊严死的立法全世界仅有美国。美国自从发生卡伦·柯因兰事件而引起全美重视尊严死之问题后，1976年加州自然死法（Natural Death Act）制订，成为世界最早有关“尊严死”的法律。目前，美国大部分的州皆已制订自然死法或相当于此法的尊严死法。

除美国外，其他法制先进国家对于“尊严死”的立法态度尚趋谨慎。其原因除各国之文化、社会、宗教等国情不同之复杂问题外主要应在于承认尊严死，不仅将导致因保护生命的堤防溃决而跨出对于轻视生命之易滑坡道的第一步等伦理上的问题，同时尊严死亦能视为缩短生命的措施，亦无法否定刑法上杀人罪或参与自杀罪的疑问。

安乐死是提早结束人的生命——在他意识很清楚的时候就结束他的生命。而尊严死一般来说只是不再采取医疗措施了，让病人自然死。所以说尊严死就是自然死，尊严死叫自然死就是基于这种理由，它和安乐死不一样。

7．生命遗嘱（living will）是一种个人表达其关于是否需要实施延长其生命医疗措施之意愿的一种法律文件。这也可以被看成是一种提前的在其医疗方面或者是对其医生的预嘱和指示。生命遗嘱不应跟生前信托混为一谈；后者是一种持有和分配此人财产和防止争议的文件证据。设立生命遗嘱非常重要，因为它可以让你的家人和你的医生在你不能说话和表达自己的意志时了解你关于对你的医疗治理方面的愿望。

关于设立生命遗嘱的事宜因为各个国家的法规不一，所以一个人最好请律师来协助完成他的生命遗嘱。相当多的在遗产执行方面的执业律师包括那些生命遗嘱设立和医疗保健方面的专业律师在他们的遗产计划文件包里都有这类的材料。一般情况下，在西方一些国家，如果一个人需要设立或更新他的生前信托文件，他也可以同时设立他的生命遗嘱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