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味道是微凉而缠绵的。春天,杏花烟雨就这样轻轻地濡湿你的睫毛,一种欣喜从心底渗出并弥漫开来。抬头远眺,近树远山碧池农舍野鸭水墨般地点染,层次有些分明,但很不真切。这时候我是迷茫的,恍若梦中:我似乎听到了那位诗人从细雨深处骑马路过的声音,就是这“嘟嘟嘟”的声音敲痛了一位纯朴善良山女的心扉。她倾心聆听,那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即远,始终没有为她停留,最后和飘零的细雨融合在一起,她的心经历了羞涩、狂乱、失落、绝望、遗憾。我的睫毛禁不住为她闪落了一颗千年想念之泪。
初春的味道是微甜而狂放的。春天,我走过田野。满田满田的油菜花就这样肆意地怒放了,她们袅娜地争先恐后地舒展自己的每一片花羽,没有丝毫拘谨,没有丝毫伪装,就是这样毫无遮拦地展示自己。我知道,乡村的油菜花是比不上武汉轻盈飘逸的樱花,是比不上西班牙芳香浓郁的玫瑰,更比不上比利时风情万种的郁金香,她所拥有的只是花瓣细小香味浅浅,尝起来有些微甜。但我喜欢油菜花,喜欢她的不张扬,喜欢她的原始,喜欢她的自信,喜欢她即使蜂围蝶绕也不去沾惹。在油菜花里,我常常疑惑我是一尾游荡在黄池中惬意的小鱼,因为我是自在而真实的。
初春的味道是闲散的。看到闲散二字,我的眼前就会出现醉卧石榴花下的史湘云,行走在乡间且吟且笑的陶渊明,漫游山东一带呼朋唤友的李白。这段时间,我日日走在白鹤山的山脊上,整个山间只有我的跫音陪着我,间或会传出一两声鸟鸣,此际我读出了乡间的闲散。路旁的山楂树随意地开着白花,位置没有规则,忽高忽低的;黄昏的山雀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开心了叫上几声,疲倦了躲在鸟巢里歇着。当然我观察过,叫得最欢的应属那些春情萌发渴望伴侣的痴情鸟儿;还有围在屋子周围的荆棘篱笆懒懒地立着,它们的枝桠长短不一,一看就是被人遗弃的,它们活像一群没有睡醒的醉汉。初春的味道是闲散的,它们没有刻意地讲究疏密之美,没有讲究错落之美,没有讲究起伏之美。
初春的味道是微苦而激奋的。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怎敌他晚来风急!初春的那份清冷、那份瑟缩、那份萧条,紧紧地包裹我冬眠的灵魂:枯黄的衰草在料峭的寒风中苍白地忧伤,冬日的肆虐依然有恃无恐;母亲黄瓜青的脸皱着,小妹头上那根褪色的红绳依然暗沉,我落寞的情绪如同灰色的铅一样凝重。偶尔有一天,美丽的春风似乎一夜之间吹白农舍池旁的梨花,万顷厚重的春意不经意地醉红那荒郊幽壑的桃花,我猛然觉得自己尘封的心如同一块醒着的冰在汩汩地流淌,回望那片被严冬压抑了整整一个季节的山野,绿色苍翠的生命复苏了,那块荒芜苍凉的土地因为春风的吹拂而复苏了:小草的嫩芽探出鹅黄的头;柳枝的流苏垂下婀娜的腰;鹭鸶的双脚走过瘦溪的石;还有许多弱小的不知名的生命在春风中挣扎着破土而出,向着太阳,向着辽阔的天空蒸蒸日上,在雨丝风动,在秧苗返青,在牧童短笛,在渔歌唱晚的情景之中,缠绵的春天,撩人的春天,困慵的春天和“一年之计在于春天”的春天,舞动着所有的希望向我走来,生命便熠熠生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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