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格与人格

第一次见到餐桌上的蛇，我却没吃。

看着那环形的花纹就令人害怕，虽然食香扑鼻，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搁下了筷子，但常常暗想着这蛇会不会奋力一搏，扭曲着，哧溜一声，冷不防化作一道光芒，从钵中跳出仓促地隐去。

那让人生畏的恶兽最终还是被人碎尸最终还是被人煮在钵中成为人的口中食，我有种拍手称快的感觉。曾经想过人为何如此惧怕蛇与厌恶蛇（当然以蛇为宠物的人除外），就连刚生下的婴儿见到蛇脸上也会露出惊慌的神色，也许……人们心中就会对吐着信子的蟒蛇、舞着爪牙的狮子之类的动物心存芥蒂，心存畏惧，然后这种害怕就会集体无意识地沉淀下去并流传下去，长期这样，即使后人，包括没见过蛇或类似蛇蠕动的动物的婴儿幼儿，一听到蛇也就会心生寒意。

人讨厌蛇，也许它不符合人的审美要求。

一、中国人讲究的是仁爱厚道之礼，但蛇却是残忍暴戾桀骜。

自春秋战国开始孔子便周游列国，游说停止战争保证各国和平，提倡仁爱治国，这种温和式的泽润式的理念开始渐入人心（当然对于十恶不赦的坏人应该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然后有荀子孟子继承衣钵，西汉时期的董仲舒发扬光大，这样一代一代延续发展，所以仁爱天下、仁德者昌就在骨子里扎根，见到暴烈凶残的蛇就厌恶它；见到惨无人道的秦始皇就推翻他；见到灭绝人性的侵华鬼子就驱逐他。

二、中国人讲究的是方正耿直之美，但蛇却是圆滑弯曲之态，即使思前想后周到谨慎也为人所不齿，这个层面是从处世来说的。譬如说，王熙凤是大观园里最受器重或者说最有实权的女子，在林黛玉进贾府一场中，她左右逢源，既夸奖林黛玉之美，又讨好其他四春；既能为黛玉小小年纪就死了母亲而伤心不已，又能为贾母见到这日日牵挂的心头肉而狂喜，这样周到体贴识大局的人应该受到极大地尊敬，但旁人的评价是“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即使帮宁国府举办秦可卿丧事表现出来的精明谨慎、聪明过人，也不能改变世人的看法。这于中国人是不齿的，所以要抛弃。另外，蛇是圆滑弯曲之美的观点，这在某种程度上与中国人潜意识中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有不谋而合之处。如婴儿诞生之初，人人祝福婴儿长命百岁，如果你耿直地说这孩子必定走向死亡，话虽没错，可是没人愿意听，甚至遭人厌恶。

三、中国人要求堂堂正正地站着，而蛇是弯弯曲曲地趴着，从没有立起来过，即使是立着，也要攀附着枯枝，这个层面是从做人来说的。如在遭遇仇人时，中国人的哲学是唇枪舌剑轰轰烈烈地对战，要拼个鱼死网破，应该站着死不该跪着活。否则就像，《常德血战》中余程万所领的8000名战士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决定带领十几人突围，结果被认为是临阵脱逃，最后军法处置。如同做人的脊梁要高大要巍峨，要用自己的生命书写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人，更要接受千万年风霜的洗礼，但不会改变执着的初衷，做人应该如屈子，受尽猜忌诽谤，也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