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中的白鹤山

架桥走马（六）

起起伏伏的群山似乎静默在凄迷的雾霭中，如同隔着玻璃正在沐浴的美人。

我站在白鹤山旁，抬头，多想揭开那轻盈飘逸的如烟雾纱。听人说，白鹤山形似一只奋翅飞翔的白鹤。那只美妙绝伦的白鹤得知自己心仪的凡间女子遭受天谴后伤心欲绝，心如死灰，甘心被贬凡间。急速坠落却心有不甘，想奋力飞回天宫理论。这个哀伤的传说惹得我眼睛湿湿的，我轻轻地走在白鹤山的小路上，静静地，生怕弄醒这个哀伤的精灵。

虽是立春，但冬季萧瑟的余威还没有褪尽。白鹤山的风是寒的，即使是拂过树缝的夏季风依然会有些凉意，会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我沿着小径一步步地走进白鹤山，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油然而生，这是一条通向白鹤山的腹地的小路吗？我是为了探秘白鹤山的内心而来的吗？身旁一丛丛的芭茅在料峭寒风中摆动，她的苍白、她的袅娜惹我无限相思，这也许是依偎在白鹤怀中的那个不离不弃的素雅而美丽的女子吧！我凄然地笑了，我似乎看到那只白鹤幻化成一名俊秀的男子拿着茅草做成的戒指套在那名凡间女子中指上，那女子羞得满脸桃红。我想这个爱情故事注定是绝美的。《诗经》中所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拨开茅草，寻找秋苇苍苍、白露茫茫、寒霜浓重且溯回求之的女子，末了，小心翼翼地采摘了一束开得最艳的茅花，做成一个美丽而洁白的花环戴在头上，然后默默地走进杏花烟雨中的白鹤山。我想告诉那只绝望的精灵，千百年后仍然有个江南女子行走在他的身边，愿意陪伴着他。

漫天的烟雨濡湿了我的睫毛，千年的思念便开了花。

实话说，乡村的山峦是单调的。山上除了树，便是灌木丛，要不再有几只奄奄一息的躲在草丛深处哀鸣的昆虫。但我能从单调中发现奇迹，那些枯草中会探出星星点点的蓝色的花朵，清高，绝艳，忧伤，我想那该是白鹤之泪！我弯下腰，仔细端详着：四个花瓣，不，“个”字太凝重了，用“羽”吧，如同蝶羽、羽翅一般，这样才对得住这个纤细柔弱的精灵！我眺望，漫山遍野都是蓝色，都是流动的忧郁。

听村里的人说，白鹤山腹地有座白鹤庙，隐在参天古木中。我循着清“香”而来，“燃一炷清香，慰一缕遗魂”，我走进大殿内，一只白鹤端坐堂中，神色有些安详，又有些睥睨，眼睛褪色了，我在想，如果点上澄澈透亮的色彩，它会不会飞升而去？我合掌，祷告，前世的擦肩而过，今生会注定相遇。

我怜惜地望着这座白鹤庙的周遭，古树的枯枝直愣愣地伸向高空，一种寒意从脚底升起，接着蔓延到周身，我转身离开了这个写满哀伤的白鹤山。

虽然，我离开了白鹤山，但那个水墨般不真切的山村，是我一生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