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台北华西街

记得1989年，文艺评论家王愚和西安几位作家，在曲江春宴请来西安的台湾作家柏杨，我作为陪客得以与柏杨相识，当时吃的是仿唐菜点，其中有金线油塌、黄桂柿子饼等陕西传统小吃，柏杨认为很有特色，我顺便送给他一本记有这些小吃的拙作《秦馔古今谈》。交谈中柏杨说，台湾的小吃很多，特点也比较突出。遗憾的是那时台湾对大陆有关人员尚未开禁，我无法去台湾品尝。事隔六年之后的1995年9月，我被邀参加台湾饮食文化学术研讨会期间，才有幸亲自领略到台湾的风味小吃。

台湾虽是个弹丸之地，可人口大多由各地移居而来，因此，小吃种类相当繁多，一般集中在夜市，仅台北的夜市就多达一二十处，比较有名的有圆环、华西街、士林、永康街等。夜市这么多，我在台的时间又很有限，不可能一一观光品尝，所幸结识一位美食家胡天兰小姐愿为我当向导。胡小姐父籍湖南，母为陕西韩城人，她热情好客，对人诚实细心，原是报社记者，现为研究饮食的专栏作家，说一口流利的国语，也会讲陕西话，大概她身上流着陕西人的血液，使我感到特别亲切，在她的参谋下，我专门夜游了台北代表性的华西街夜市。

晚上九时从宾馆驱车来到龙山寺，很远就望到华西街入口处的传统宫殿式牌楼，在悬吊着的宫灯的映照中，显得特别光彩夺目而气派非凡。夜市走道上，全部用防锈处理的钢架建造的遮雨棚，既为观光客免受雨淋之苦，更使夜市呈现出整洁美观的风貌。

华西街原为台北古老商业中心，多为客家人所居，已有六十多年的历史。胡小姐给我介绍说，最令客家人引以为豪的还是全长316.8米，拥有179个摊位的华西街观光夜市，她一改过去凌乱混杂的破落形象，以一种崭新的面貌迎接着八方顾客。夜市以小吃为主，从山产到海产，一应俱全。在这里一千八百多个居民，胼手胝足，发扬祖传技艺，为台湾争取了大量外汇。据说，每天来华西街的游客数以万计。

华西街夜市之所以能吸引成千上万的外国观光客，首先是因为这里是吃蛇、吃鳖的大本营。由于华西街靠近早年寻芳客密集的地方“宝斗里”，所以这里很早就出现了许多以祛毒壮阳为号召的蛇店与鳖店。提到吃蛇，不仅台湾本土游客爱来华西街，就连日本及欧美观光客也常指名到华西街吃蛇肉、蛇胆、蛇血和蛇汤。卖蛇的店家主要有大发、金代、亚洲及中美毒蛇研究所。每到华灯初上，店主就在店前当众宰杀各种毒蛇，最受食客欢迎的是百步蛇，每条售价一万五千至三万台币不等，售价便宜的兰蛇，每条也需二三百元台币。蛇肉的做法不像广州那样做羹或切丝炒制，大都采用烘、炸的烹调方法，而蛇血加蛇胆加高梁酒，即为不可多得的补品。有如吃蛇的魅力，华西街的鳖肉也闻名中外，据业者说，鳖肉大都熬汤，外加当归、枸杞、川芎。来此吃鳖肉、喝鳖汤者男女老少都有。女的一连可喝七碗，男的最多可喝十三碗。就在卖蛇、鳖的不远处，则有江湖气息十分浓厚的药草店，附近还有卖灵芝的小摊。

华西街海鲜店也有特色，而且规模越做越大，其中以综合经营的“台南担仔面”海鲜店最抢手，该店已有三十年历史，以前只卖担仔面，现在反而以海鲜为主，规模之大，气派非常，与周围夜市摊明显不同。从较便宜的蛤螺，到昂贵的海瓜子、九孔、龙虾、海鱼等，应有尽有，现场烹制，尤以“烧酒虾”独具一格，吸引着许多顾客上门。

此外，制法巧妙、口味特异的剔骨鹅肉、虾仔煎、瓜子肉、烤虾、赤肉羹状、碗棵、炒螺肉、麻油鸡、鳝鱼面、鼎边脞、甜不辣及特制鹅蛋酒等，在华西街夜市里，亦是排名在前面为人们所抢食的。细数华西街小吃，至少也有四十种以上，光是走一趟，也够让人回味的。在这些小吃中，我只品尝了甜不辣。不是我不想吃别的，因为台北市高消费的价格，我实在不敢问津。甜不辣是由白萝卜、油豆腐、扁食酥、甜不辣、脆丸、鱼丸、肉卷、竹轮等八种食品制成，烹制时将各种食品放入以铝板隔成八个小间的大锅中，由于每个小间都有孔洞相通，汤汁便融合了八种味道，滋味独特，吃完甜不辣后，将残留调味配酱的空碗加点汤，甜中微带辣的汁液喝起来十分过瘾。

转悠了大半个华西街，我发现几乎所有店家都无价目表，从而产生了敲竹杠的疑虑。后听华西街观光夜市自治会会长说，华西街绝不容许任意哄抬价钱，一切价格均有规定，并在交易时口头知会客人，待客人同意后才下锅制作，蛇店就一律采取这种传统的交易方法。对此，我仍然半信半疑，后来还是在胡小姐陪同下询问了几家小吃店的价格，证明会长所谈确是事实，他们是做到了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