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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风狂雨骤

时间:2023-01-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他不知道如何去保护那个在风雨袭击中弱小的她!姨母,是他生母的妹妹,姨母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姨母的心像被撕裂似的疼,可是,在风狂雨骤之中,姨母也是那样的弱小啊!她说,我有关节炎,哈尔滨太冷。学校说,你看看,你不去哈尔滨,还能有谁去?那一次,我们都没有提起她。

总是忘不了她。

听到这首送别的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我总是想,离别时,她一定唱着这凄婉的歌。

严冬的日子,总会想象北国冰封大地,雪漫漫风萧箫,谁为她瘦弱的身躯挡一挡寒?

看爱情的花开花落,总会想起她的故事。

她很不幸,父母离婚,母亲在乡下种地,还戴着“地主”的“帽子”。父亲是“右派”——摘帽“右派”。做着小学教师的父亲又娶了一个小学教师继母。她怕继母的眼光,不敢多呆在家里,放学后就到我家来做功课,初中开始,就离家住读了。

知道她恋爱的消息时,我们都进了大学。她写信告诉我,我大吃一惊。他是我高中同学,团支部书记,成绩出类拔萃,考取了京城名牌大学,可是,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他们初中和高中都不同校,家又住得很远的呀!她说,他们是同桌——小学时的同桌!我更大吃一惊了,谁会记得小学时的同桌?而他们竟……

他也给我来了信,拜托我多多关照她,她身体不好,又面对着继母……

他告诉我,他们从初中就开始通信了,是他首先对“同桌的你”产生同情心的。也许是同病相怜,由怜生情吧。他的母亲死了,他也在继母的眼皮下生活着。看着这个同桌,这个瘦弱的常常红肿着眼睛的可怜的小姑娘,他就想伸出男子汉的手去拉她,尽管他自己过得也不轻松。我清楚地记得,有好几次,因为要做完家务而上课迟到了,站在教室门口,高高大大的他,被严厉的老师责问得眼泪直流。

大学几年是他们最快乐的日子。走出了家庭,不再面对继母,不再面对温情越来越少的父亲,他们贪婪地呼吸着大学校园里清新自由的空气。

他们用心血浇灌着爱情的花朵,他们憧憬着累累果实。他们频频鸿雁传书,相爱的话儿说了又说。有假期的日子,总是聚多离少。她曾去京城看他,在他的学校里欣赏满池荷花,在“自清亭”坐上半天。他带她到热闹的大栅栏,去看环幕电影,去万寿山品茶。他和她一起去香山的时候,没有走一级级的石梯,而是找了一条小路往上攀登。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在陡峭的山坡上,他紧紧地拉着她,他拉着她一刻也不放松,他只想永远地拉着她的手,拉着他一生的幸福。

更多的时候,是他回来看她。也就会有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这幸福的一对,我常常说,你们的恋爱史好长啊,从小学到大学,有十六年呢!他笑笑,那么沉迷的笑;她笑笑,眼角眉梢都是情。她长得平平常常,一点也不漂亮;可是被爱情滋润的她,竟焕发出那迷人的光彩……我只在心里深深地祝福他们。

眼看这一场爱情的马拉松快接近终点了。

谁料到,那年月,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把爱情的花吹落,碎片满地啊!

他是学生干部,党员,他的专业又好,前途无量,而她的家庭出身是“黑五类”,组织上出来干涉了——这是史无前例的年代啊!可是他难以割舍这一份随岁月而生的恋情。他记得以前,有人在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之间作过选择。他也想选择,可是他别无选择。

他的父亲来了,他的继母来了,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京城,他们像一堵威严的墙,挡在他和她之间,他们不允许他选择。父亲说,辛辛苦苦地把你养大,读大学,你就不要前途了?继母说,你不要前途还要连累你的弟妹吗?

他在校园里发疯似的奔跑,他在狂风中奔跑,他在暴雨中奔跑。他大叫着,他大哭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不知道如何去保护那个在风雨袭击中弱小的她!

在姨母面前,他们长跪不起,他们求姨母去说情,成全他们。姨母,是他生母的妹妹,姨母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姨母的心像被撕裂似的疼,可是,在风狂雨骤之中,姨母也是那样的弱小啊!

最后,他到了浙江一个城市的化肥厂,与他学的专业毫不搭界。她呢?学校说,你男朋友不是在北京吗,系里有一个哈尔滨的名额,哈尔滨离北京很近的。她说,我有关节炎,哈尔滨太冷。学校说,你看看,你不去哈尔滨,还能有谁去?她语塞,学校指的是她的家庭出身。

许许多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到她,她不再回继母的家,也不再回到这个城市。他现在是南方一个城市的副市长,在老同学聚会时见到过他。那一次,我们都没有提起她。

可我总也忘不了她,愿她能看到我的这些文字,愿这遥远的思念给她一点慰藉吧!

1997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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