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李凝幽居》是贾岛的著名代表作,而最吸引人的当属“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了,古今文章对这句诗赞赏颇多,对“推”、“敲”二字的推敲精神更是传为千古美谈。
现今的普遍观点是“敲”字要优于“推”字,主要有三点原因。其一,既然是“幽居”,当然周围并无闹市,有隐者风范,单显一个“静”字;其二,“敲”字在静的环境中,声音清脆响亮,静中显动,更衬静景,艺术效果突出;其三,门设而常关,敲门为人之常情,而推门则似乎无从谈起,即使门是虚掩,推门而入也略显鲁莽。
但也有少数人对此表示反对,认为“推”字更优。著名的美学家朱光潜先生曾给予两个理由:一是“推”表示孤僧在月光的照耀下徒步归寺,门原是他自己所掩,于今他“推”显示出独来独往、无拘无束的自由;二是“敲”门容易惊醒宿在池边的小鸟,导致其受惊而走,从而打破了这种寂静温馨的场面,也就破坏了诗的美好意境,而“推”则悄无声息。
的确,双方均持各自的高见,我以为二者还无法分出优劣,只能说是各有千秋,用不同的词可以表述不完全相同的意见。对朱先生的两点论述,有人强调“敲”字的第三个优点,即月夜到李凝家当然要敲门,既是世之常理,又是人之常情。对此,我有几点个人的拙见:
第一,从贾岛对“推”、“敲”二字的仔细斟酌中,可以看出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若只是敲门的道理,那诗人怎会不明白,何须思索良久?
第二,幽居在隐秘的大自然中,大门虚掩并不是绝无可能,而且虽然李凝本人在历史上已无法考证,但至少可以肯定他与诗人是朋友关系,既然是好朋友,那么直接进入其家中应无可厚非。
第三,况且存在另一种可能,就是二人已经事先约定,李凝已将门打开,等贾岛到时再推门就再正常不过了。
第四,上述观点只是谈到在作者去李凝家中的情况,而忽略了他也许是告别回寺的情况,这从诗的最后一句“暂去还来此,幽期不负言”可以得到某些启示。寺中与李家应相隔不远,环境同样清幽,推门便可,既是自家院落,又不打破静寂的空气,还不打扰小僧的梦乡,一举三得。
因此,“推”亦有其妙处所在。而在分析“推”、“敲”的过程中,我想到了另外一个字,也许也能达到较好的效果,它就是“掰”。
“掰”的基本意思是“用手把东西分开或折断”。由于古代的门由两扇组成,且上面皆配有敲门用的门环,因此可先将手置于门环内,再轻轻向里将两扇门分开。这样,若是诗人去做客,可以给主人以一惊;若是回寺,则鸟也不会吓跑,小僧也不会惊醒,并且两种情况都不会使“静”遭到破坏。再说,“掰”的声调也是阴平,不影响诗句平仄的严整性,在朗读上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鸟宿池边树,僧掰月下门”,或许能行得通。
辞言达意,有程度的区别。大体达意,亦是达意;肯綮达意,还是达意;充分达意,也作达意。达意能够准确、鲜明、生动,才是上上之选。王安石“春风又绿江南岸”之“绿”成为千古绝响;郭沫若写《屈原》,有人提醒将“你是个无耻的文人”改为“你这无耻的文人”,郭老将其奉为“一字师”。不管是“推”、“敲”谁更符合要求,前人留给我们的不懈追求的精神是最重要的。
以上观点,纯属“瞎掰”,达者勿以为怪!
(发表于2004年3月30日《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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