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与色是动物维持生命的必要手段,食是为了养活自己身体;色是为了延续后嗣。“天地之大德曰生”,其实便是这样简单不值钱的道理。
在自然界里,有许多不能以我们人类浅薄智慧安排了解的事。“自然”已经极巧妙地安排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仿佛在诱骗,也仿佛在惩膺,又仿佛在极端地炎凉势利。生育是很痛苦的事。至少动物中的人类能记忆这难堪的痛苦。“自然”又加上一些愉快以抵消痛苦,冲淡记忆。有些女人在生小孩子之时,咬去丈夫手臂上的肉。曾几何时,她肚皮又彭亨了。
人类所谓的爱情,若排去一切藻饰,便是这样纯粹的生物本能。养猪的人家,要养母猪;因为母猪表皮下层脂肪更多,肉细。养猪的人,将母猪割治,使其失去生殖能力,即可以保持猪的肉细与油多。同样地,人类女子皮肤比男子柔腻,动人情处在此。避孕的女人,割去卵巢,会大胖起来、非常难看,便因过渡到另一极端,而失去动人情处。人之既老,无分男女脂肪及精血皆耗减,所以爱情也就息灭。
食比色还在前。没有吃的,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更不论延续后嗣了。人类为了食,演出多少极惨烈的战争流血;为了色,演出多少极险诡的阴谋毒计。历史便是这样写成的!马克思是解释“食”最透澈的人。茀罗乙德是解释“色”最透澈的人,至于在这以外,从人类智慧上发挥,拿慈祥博大的宝训给我们的,则是释迦牟尼和孔子。这几位哲人说的都是经验老实言语。
不幸的是我自少年就很溺情于文学。文学与女人的纠缠太多了!虽然不能说没有女人便没有文学,至少,如若将女人从文学中排去,则文学疆域将要丧失十之八九。我在这梦幻世界中,曾经真诚地勇敢地,缠绵地,悲愤地,泛过,泅过浩渺无涯的情海。这其中的惊涛骇浪,浅濑微波,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山,无法预防的暗礁,却曾经给我喜惧之心,给我患得患失的忧虑,而最后却启发我以无边的悲悯。
我现时好像坐在海滩上,数着微小生命的螺贝,踏着不知自己有无生命的细沙。雾沉风起,也许有一两个初去游泳的小孩崴了脚。若然,我希望能救他们,虽是说不定我自己也会没顶。
有人看见过么?雨势倾斜,涛磬汹涌,小舟里倔强粗野的榜人正奋力以一种夷犹的战斗神色要撑过去。这在凄迷的光中,反映着无情的旧涛。旁人看去,也许以为“饶有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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