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河湖泊海洋的地方都会有渡口。出行送客到渡口乘过船的人们都知道,被静静的水面或惊涛骇浪分隔,是渡口诞生和延续的唯一理由。无论是举世名渡或无名野渡,都会给大家留下丰富的遐想、哲理的思考、美好凄切缠绵的情感。她们不仅仅是渡口,更是文化的载体。
楚霸王拒渡“不肯过江东”、“泥马渡康王”成就了宋高宗、李闯王“渡黄河一夜白发”等等,渡口成就了多少脍炙人口的故事。渡口还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宋朝孙觌诗云:“数间茅屋水边村,杨柳依依绿映门。渡口唤船人独立,一蓑烟雨湿黄昏。”描绘的是渡口恰逢初春,柳树飘丝,细雨濛濛的场景。“一江春水碧揉蓝,船趁归潮未上帆。渡口酒家赊不得,问人何处典春衫。”描绘的则是,渡客受春暖花开碧水蓝天的感染,在无钱饮酒行乐之时,挥手典押春衫的豪情之举。自然,渡口也是一幅天然的屏幕。挥挥手,别离,保重。惦惦脚,眺望,希冀。抹抹泪,重逢,喜庆。一幕幕电影一曲曲戏,多少悲欢离合在此演绎。
不是每座村落旁都有一条不易轻涉的河,不是每座有河的村落都有一处古老的渡口。儿提时代的仲春十分幸运,他的家就在邵水河畔,他居住的老式花雕大屋前,就有一个叫湾泥渡的渡口,爬上自家的小木楼,可以任意欣赏湾泥古渡与清秀的邵水河两岸共生出的那幅充满古诗韵味的浓情的江南水墨画。
这座老式花雕大屋有300多年的历史了,是一户邵水至资江的刘姓航运世家发展起来的。湾泥古渡是刘家为了方便当地群众、扩大业务修置起来的,一个四方亭,两条长石凳,数棵大古柳,一方码头,一条带篷小木船,一根结实的铁头竹篙……
梨花家与仲春家的小木楼,都在邵水河畔那座漂亮的老式花雕大屋里,对角相望。他们青梅竹马,同年生,同期上学,一班读书,一起劳动。
梨花她爹子承父业,是渡口的摆渡人,因为有了梨花弟弟所以很满足,一家四口对摆渡很敬业。梨花快上初中的那年春天,被获准帮爹摆渡。这是仲春最盼望的时刻,他可以去给梨花当帮手了。梨花身上那件白里透绿的上衣太好看了,像泛春的梨园,倒映在洁净的河水中无比清秀;梨花咯咯的笑声太动听了,如春天的鸟鸣,伴随着竹篙点动的波纹慢慢荡开。水面波光灿灿,似无数金鳞游弋,清爽的春风荡涤着柳丝,荡涤着人们的五脏六腑,清澈见底的流水和梨花的剪影一样让人心动。船下,小鱼儿在河水之中自由地游来游去。船上,小花狗在两人之间欢快地绕左绕右。小船所到之处,溅起凉爽细碎的莹莹浪花,犹如微风中抖晾的丝绸。金童玉女摆客渡河,那场境啊,无以名状!无以名状!诗一般的氛围一点也不夸张。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或许因为沾染了渡口之水的灵气,四年后,喜水爱山的梨花与仲春双双考取了功名。出于朦胧的爱,出于对父辈摆渡耕做艰辛生活的耳濡目染,这对准备离家远行的“草鱼秧子”在渡口用稚嫩朴素的语言山盟海誓:“无论天涯海角,永不相忘,勿忘家乡,勿忘渡口,勿忘亲人。”
数年后,仲春回到了县城工作,梨花去美国留学了。好消息陆续从梨花她妈那里传来,梨花毕业了,梨花在美国定居了,梨花找了个好老公,梨花成了有名的科学家,梨花一下子生了一对双胞胎,梨花就要带一对10岁的双胞胎回家乡探亲了。
仲春很激动,乘着夕阳,他漫步在渡口的沙滩上。渡口有过多少次相聚与分手,邵水河的那边,太平洋的那边,此时的梨花在做回国的准备吗?她可知道昔日渡口的四方亭依然,石凳依然,古柳依然,码头依然,只是没有了小渡船和长长的铁头竹篙?昔日渡口不远处是新建的跨河大桥,是它代替了它们。人们从桥上通过时,总会不自觉地俯瞰昔日的渡口,俯瞰曾经徜徉过的沙滩。俯瞰用石头砌成的长长的直通河底的码头阶梯,渡口码头依然是村子里人们洗衣用水的场所,虽然两边长满了杂草,有些荒凉,却更显古朴。大有“江村图画中,夕阳半明灭。老树旁屈盘,垂荫几千丈。四顾但苍茫,长啸江天碧……”的诗境。
桥梁取代了渡船,渡口荒草丛生,和梨花相见再也不用望穿秋水地漫长等待,不正是得益于老渡口这个古老的文化符号吗?那种“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动人情感,不会因为渡船的消失而有所减弱。梨花就要从国外回来了,她在坚守耕植在渡口的山盟海誓,坚守中华文化上的渡口,坚守两人感情世界里的渡口。
仲春和梨花在电话里互诉了那么多的思念,讨论了那么多建设家乡的计划,梨花在那个开放地方的丈夫不但没有意见,而且对仲春缓解了梨花多年没有回国的郁闷深表感谢,且建议保护好渡口这个古老的文化遗产,和梨花共同捐献了十万元给当地修水泥路,同意考察是否出资在老婆家乡兴办一个外资企业,并热情地邀请仲春加盟和代为管理。对于古渡的浓情啊!在仲春和梨花之外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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