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敬国先生处出来,又转身到朔知整理薛家岗报告的整理间参观。这里堆放了满屋子的坛坛罐罐,货架和房间地面上散乱地摆放着陶器、陶片等,地上还散落着废弃的陶器图,一幅忙碌的工作间的样子。这恰恰是撰写发掘报告者习见的场景。
薛家岗的报告今年刚刚出版。“提起这事,还得感谢杨立新先生。我接受了杨立新所长的建议后,接手整理薛家岗报告。我采取每年把自己‘封闭’半个月的办法,吃喝拉撒不出房间,一天三顿方便面,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这样在单位‘消失’了好多次,才最终拿出了薛家岗的初稿。”朔知说。我本人目前也在着手整理河南新密新砦遗址田野发掘报告,个中辛苦、繁琐与劳累,只有整理过考古发掘报告的人才能体会得到。接着,朔知按器物组合分别讲解了薛家岗文化的分期。他把薛家岗遗址文化内涵总共分薛家岗文化、龙山文化和夏商周三大期。按照他的意见,薛家岗文化开始时既有崧泽文化和大溪文化的因素,也有自己的因素,可见是当地土著在崧泽文化和大溪文化影响下形成的,在发展过程中曾经与良渚文化发生文化交流,如良渚文化的贯耳壶就渗透到薛家岗文化当中来了。薛家岗文化的结束与中原文化的南下有关。至于石家河文化,这里发现有石家河文化常见的尖底缸,不过制作得相当粗糙。其中能复原的一件现在还碎在整理间的地面上,简直是一堆破烂。不过,可别小瞧这种大缸,它们往往出现在高规格的墓葬当中,是弥足珍贵的“重器”。昨天我在陶寺工作站内还因见到这样难看的来自石家河的尖底缸而不解个中原委,今听朔知这么一讲,不禁茅塞顿开。这种貌似粗制滥造的缸能够穿越中原,北上到陶寺,东抵薛家岗,实非等闲之器。
朔知还详细给我讲解了薛家岗文化的分布地域、年代,与周邻文化的关系等等。薛家岗文化最有代表性的器物之一是多孔石刀。朔知自然也下了不少工夫来研究它。薛家岗的石刀个个造型规整,做工精良。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石刀的穿孔数目绝大部分为奇数,计有三孔、五孔、七孔、九孔、十一孔和十三孔等。朔知说,他整理的这批材料当中,只有一件石刀是四孔的。不过,这件的石刀最靠右边的穿孔旁边留有很长的空间,对该件石刀穿孔的孔距和孔径测量之后发现,这里原来已经预留出一孔的位置,整把刀原来应该是穿有五个穿孔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实施最后一个穿孔罢了。朔知还特意介绍几把大型的石刀,在其穿孔附近居然还绘有上下两行图案。图案原来可能是红彩,后来脱落或清洗时给洗掉了。这些图案,不会是手工绘制的,而应该是类似剪纸的模具模印而成,构图十分规矩整齐。薛家岗的石刀一律没有发现使用痕迹,完全可以肯定是礼器。如此精美的石刀,喻示着制作者应具备相应的矿物学、数学、美学、机械制作等多种学科的知识,我们不能不由衷地佩服长江流域的先民们治石、治玉工艺的发达。
以前我没有接触过薛家岗的实物资料。朔知的介绍,我认为十分清晰和翔实,完全代表了目前学术界关于薛家岗文化的最高研究水平。
朔知是个体格健壮、兴趣广泛的汉子。在北大念研究生时,他的业余爱好是拳击和野外摄影。这次由他主笔的薛家岗发掘报告所用的器物照片,全是他个人拍摄的。对于像他这样的多面手,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提起他下一步的研究目标,他讲,他目前对皖江地区(安徽省境内的长江流域)史前文化谱系十分感兴趣。我祝愿他早日实现自己的学术目标。
(原载《中国文物报》2006年3月10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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