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也就是我22岁那一年,我到了沈阳。
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不出去不行,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家人的生活来源全靠土地里的庄稼和一群鸡鸭,经济那么拮据,许多与我同龄的年轻人都结了婚,而我还没有对象,父母难免要担忧。一天父亲对我说:“我给你找个建筑师傅,你跟他到沈阳去学搞建筑,挣够了彩礼钱就回来相个老实人家的女孩结婚,况且,有门手艺将来也不会挨饿。
我带着父母神圣的“使命”和村里的人出发了。一路颠簸。等到了沈阳的建筑工地才发现,还能学什么手艺?我们干的活儿是捣鼓混凝土,卖力气的活儿。出都出来了,干就干吧!于是横下心,操起了振动棒。别看那玩意儿不大,可够沉的,它一振动起来,混凝土就四处飞溅,整个人也跟着振动起来,一天下来浑身溅满混泥土的斑点,只看得见两只眼睛在转动,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一到晚上躺在大铺上浑身就痛得受不了,好像骨头散架了。
累就累吧,只要有钱挣,挣够了彩礼就可以回去结婚了,父母神圣的使命成了我吃苦耐劳的动力。可是一月后,甲方就通知我们不用上班了,也就是被停工了,说我们捣鼓的水泥出了质量问题,不合格,要另换一批工人进场。于是我们二十多人就窝在工棚里等工钱,甲方不给,说没有要我们赔就是好事了。奇怪的是,我们捣的混凝土并没有用大锤砸碎重来,另一批人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开始干起来。后来,一些人看要不到钱就走了,他们带够了回去的路费,剩下的十几个人没有路费,就继续窝在工棚里等,一等就是一月多,等得一日三餐变成了一餐,有很多人把胃饿痛了,把脚都饿肿了,头饿昏了。后来饿得不行,我就和村里的一个年轻人跑到离工地有5里路的菜市里去拾掇枯菜黄叶,扛回工棚给大伙煮起吃,尽管没有油盐,
大家也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吃着吃着就哭了。那段时间,不但生活和工作没有着落,吃烟也成问题,烟瘾大的,常背着人拾别人扔的烟屁股抽。有一天晚上,我在行李里发现了一支皱巴巴的烟,刚一点燃,四五个人立即围在了一起,甲抽了一口递给乙,乙抽了一口递给丙……那时候,我多么地想亲人,和家里的红薯、土豆,和从来都不喜欢的玉米棒子。那支皱巴巴的烟忽闪忽闪的,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引领着我漂泊的灵魂飞回了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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