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3月28日上午,我到了广州的番禺。由于我带的路费有限,在车上很少吃饭,又加上闻不惯汽油味,一出番禺汽车站就感到晕头转向。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我就给表哥打了电话,他说到时一定来接我。我在一家小卖店的门口坐了一会儿,给我接尘的表哥还没有来,于是又给表哥打了一次电话,估计车间离门卫室很远,我等了几分钟,表哥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在电话那端说,他请不到假,叫我自己坐9路车到莲花山,然后向右转,向左转,就可以看到他的厂了,他的厂在五星工业区里。到五星工业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很多厂都下班了,但没有看到有工人从工业区里走出来,两扇高大漆黑的铁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站满了人,像我一样伸着脖子朝里面张望。一个保安朝我们挥挥木棍,让我们离开,很多人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我心里想,有点像探监。不一会儿,表哥来到了门口,他说他很内疚,厂里有规定,不能出来,要晚上10点下班后才能出工业区。三月的番禺,白天比较温暖,太阳照得人懒洋洋的,我躺在草坪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8点了,我又在工业区的门口望了一会儿,明明知道表哥要10点才能出来,我还是望了一会儿。后来,我蹲在有灯光的地方,看一张晚报,越看越觉得有点冷的时候表哥和表嫂下班了,他带着我回到了出租屋。
出租屋很小,只放了一张床,床上面铺了一条棉被,另一条是用来盖的,两条棉被都很薄,很旧,从这边可以看见那边的灯光,像一张猪板油。看得出来,表哥和表嫂的打工生活过得也不怎么好。亲戚相见,格外兴奋,我们拉了很久的家常,当我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时候,表嫂从床下拖出了一张大纸皮铺在床前,然后从他们的床上抽出了一条被子。表哥说,兄弟就奈何睡吧,出了门就只这个条件。表嫂也说,有睡的地方就很不错了,你没看见桥下躺的那些人吗,他们也是出来进厂的。表嫂说的不错,路过莲花桥的时候,我就看见很多人蜷缩在下面。于是,我就合衣躺了下去。但是,怎么也睡不着,感到浑身都是冰凉的,好像躺在冷水里,表哥和表嫂在不停地翻身,我知道,他们也睡不着。有好几次,我刚一睡着就被冻醒了,于是,把身体蜷起来,蜷成一团,把头尽量地靠向大腿,我知道,我的睡姿就像老家那条怕冷的狗,把头埋在肚皮上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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