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3月14号开始我心中就有了一种思考,它是关于兄弟情、手足谊的。
其实之前的生活现在看来浑浑噩噩,不是指事情做得不够漂亮,而是说没有深入地思考过身边的重要大事。当天开学刚有一个月,听到凯文即将赴澳留学的消息,有一刻头顶如雷滚过。
凯文和我家住得很近。我俩在入学报到的公交车上相遇,分到了同一个班,坐到了前后座,入学的考试成绩也相差无几。我俩本就聊得欢,缘分更使得我们入学之初就抱为一团。我体育不好,他就陪我早起练跑步,曾每天早晨6点准时按下我们家的门铃,叫我起来跑步上学。学校离家不算近,往来四五公里,兼有一个又一个陡峭的上坡,加之我的体力实在不好,进校门的结局便是他背着我俩的书包再拖着我进门!这样坚持了近一个月,我俩往往因为此事迟到,据说是班主任找他谈了话才罢休。后来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我把这事儿写进作文,得了极高的分数并在校内朗读,我俩这兄弟情在学校也算是出了名。
我真心喜欢这种陪伴。初一的第一个学期,我们就亲如兄弟。
看到别的要好的朋友亲得“穿一条裤子”,我俩就勾肩搭背地哈哈大笑:“我俩都穿一条内裤!”虽然比喻粗俗不雅致,但这确实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真实写照。他生病时我去他家给他补课,结果耗时3小时才把那天的课复述一遍,第二天作业也没有完成。我没敢说出真相,被老师叫出班级痛骂。不写作业的“说明书”,他果断替我写。后来“代笔”一事暴露,我俩又被请到办公室“喝茶”,低头认真听取批评。半小时后出来,我溜着边走墙角,他则扬起眉毛噘着嘴,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说:“兄弟为我蒙了冤,我担责任有什么错?下次这活儿我还干!”
自此,我们的义气里有了同气连枝的味道,凯文和我成了异父异母的“真兄弟”,虽然一个姓杨一个姓殷,我们约定互相知无不言,接下来能并肩行走的路都要一起走。
事情转变是在初二下学期的3月14日,这个日子我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总幻想可以抓住时间的流逝让它永远停在那里。那天我听到其他同学议论“凯文要出国留学”,心中顿时一紧,尔后又觉得不大可能,凯文有什么事还会不告诉我?后来跟凯文谈及此事,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我眼前一黑好似过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我真的生气了,有接近一个周没跟凯文正常地说话,一是对他要离开远去不复回的心伤痛苦,二来也是对他有如此大事不告诉我的愤怒埋怨。是年少的兄弟更抗不得一丝丝儿的冷落和背叛吧?我冲着凯文拍桌、挥泪、狂吼,竟然有要痛打他的冲动,他又只是坐在那里呆若木鸡地点点头。
大约一个周之后,我俩渐渐平复了情绪,他就约我打游戏,我婉拒。那时临近会考,学业繁重没有时间玩,但是互相在意的心情却是理解的。这段风波算是平息了下去。
再后来,我抽出半小时时间每天陪他坐车回家(其实抽出半小时已经很不容易,为此作业都要写到10点半左右),然后他请客在路边小店吃根香肠。
夕阳下,我俩走着。
“其实我早知道告诉你出国的事你会有那样的表现……”
我没有回答,过了半晌,“你其实是不想让我带着情绪影响会考对吗?”我问道。
他没说话,只是又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一改平常嘻嘻哈哈吹胡瞪眼的不正经,郑重地把手压在我的肩头,说:“不会有情绪了吧?”“嗯。”我点头,然后就只剩下满嘴的香肠的味道。吃着吃着,我俩对视着笑了。
心中再无愤怒,有的只是对兄弟举动的理解和对他即将远去的不舍。
凯文是7月20号的飞机,远赴澳大利亚。当时凯文已经搬家,7月19号,我约他到原来常常走过的地方再见一面。
先是在一烧烤店草草果腹,然后就走到了两年来一直并肩走过的放学小路。“老板,两根肠。”凯文熟练地掏出钱,但我抢先拿出,一把拍在桌上,说:“这次我来。”没有往常一样的争辩,只有默默地一笑。夕阳西下,我俩又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吃着香肠走在小路上。原来嬉笑打闹,吃着吃着就开心地笑,这一次却寂静无声,吃着吃着就有了泪两行。
“这是那次玩游戏你藏的地方,你忘了你上衣被挂在了树上,还是我把你弄下来的呢!”
“哎,你嘚瑟什么,是谁上一次玩使坏耍赖被我按在那边的墙角里‘暴打’一顿的?”
“你厉害你厉害,那你掉进过那边那个坑里是怎么回事?!”
我俩之间渐渐有了声音,尔后是此起彼伏却不是你争我吵的一人一句,诉说着在这些最熟悉地方的最美丽的回忆。再最后,走到深处,我俩快乐地笑了。
心中已释然。走到路的尽头是车站,我们停在了那里。
“兄弟不求别的,你上飞机之前给我来个电话。”
“好,你不是在上课吗?”
“上课我也接。”
我们就这样并肩站着,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靠近站着,错过了一班又一班公交车。
“出国了好好努力,别给兄弟我丢人!”
凯文上车前郑重地回答:“一定!”
自此心中再无牵挂和不舍,有的只是对即将起飞的兄弟的一腔鼓励,希望他能够飞得更高更远。我对兄弟情、手足谊似乎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小时候,兄弟情是16级高高的楼梯台阶,他家在上头,我家在下头;
兄弟之爱就是放学后的足球,玩耍嬉闹。
大了点,兄弟情是两所不同的学校,他要往东走,我得往西走;
兄弟之爱就是假期里的握手,交谈出游。
毕业了,兄弟情是段贯穿南北的铁路,青岛在这头,他搬去那头;
兄弟之爱就是寒暑假的信件,相聚怀旧。
现在,兄弟情是一片宽广的太平洋,我在这头,兄弟在那头;
兄弟之爱就是偶尔连线的电话,鼓励加油。
在老妈的微信上看到一段话:“兄弟是父母给你的朋友,朋友是你自己找到的兄弟。”“兄弟”一词的真正含义并不只是嘻哈玩耍的玩伴,也不是勾肩搭背的朋友,而是心灵上真正互相接纳认可的挚友知己。不一定有共同的爱好和观念,但是一定要有的是海内存知己的心灵交流。他们可以让你在平凡中得以崛起,在困境中得以振作。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真正的兄弟给予的是信念!
那么兄弟之爱也变得宽广起来了。它不仅仅是要求朋友相互信任,也不仅仅是心怀对方牵肠挂肚,而应该是一种更加宏大的爱——不只希望兄弟的手搭在肩头,更是希望兄弟能够更好,能够真正地飞翔!在兄弟脱手飞翔的那一刻没有阻止和不舍,有的只是对兄弟新的人生的祝贺和祝福!
这才是兄弟之间真正应该具有的兄弟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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