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城市

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洛杉矶是闻名遐迩的大都市，素以强盛、繁华、富足享誉世界。我们是凌晨到达洛杉矶机场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处，倒是托运的行李随手乱拿，且无人检查让我感到诧异。来接我们的翻译解释说，这体现了美国是一个人性化和信誉度较高的社会，相互信任，彼此放心。正说着，一个戴眼镜的外籍男人惊慌地大声呼喊，是外语，听不懂。翻译苦笑说，他在找行李。见我们不解，就又说，在美国有些事是自欺欺人的，其实洛杉矶的抢劫案是最多的，高居美国榜首，却又装成温文尔雅。

洛杉矶是大都市果真名副其实，地域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约有1300万人，分散在88个区域之中，这个综合体就是洛杉矶。洛杉矶有全国最长最发达的高速公路，也是行车最慢的公路。因为单是洛杉矶就有800万辆汽车，再加上往来车辆也许能超过1000万！每天这些车辆会集到纵横交错的高速路上，像一条条贯通的水流，在永无休止地缓缓流淌。没有鸣笛，没有喧嚣，只有这钢铁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奔涌。穿梭行驶在高速路上，我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窒息。虽然这里的交通秩序良好，绝没有谁会违规抢道，但都在争分夺秒，如在表盘上行走，能听见心脏齿轮相互噬咬的脆声。洛杉矶更是工程师云集的地方，有钱人扎堆的福地，她每年的GDP就相当于一个中国大陆！街上见不到行人，云集的只有汽车。从高处俯瞰下去，极像一副赌局，巨大的赌桌上挤满了各色的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它们，虽都保持沉默，但剑拔弩张的氛围已经使你坐不安生了。

导游并不理会我们的惊讶，而是领我们驱车径往东南方向的圣地亚哥，那更是一个巨富扎堆的旅游胜地。圣地亚哥毗邻太平洋，从纬度上看，正和太平洋东岸的上海隔洋相望。这里的热带雨林千姿百态，天空洁净如洗，蔚蓝的海水泛起似银的浪花，嬉笑着从天边涌来，把一串串项链送给海滩，海滩就醉了，绽出了金子般的微笑。圣地亚哥看不见高楼，绿阴深处却总有神秘的屋脊闪现出来，导游说那都是别墅和豪华宾馆，不是腰缠万贯的人根本住不起。圣地亚哥四季如春，虽正值旅游旺季，可我发现在这些豪华的宅第里，竟然十有九空，巨富们都去哪儿了？倒是在一个科罗拉多的百年老店里看到了游客蜂拥的景象，他们尽皆西装笔挺、长裙拖地、谈吐优雅，半古典的装束刚好和老店的悠久历史相匹配。包括美国著名的影星玛丽莲·梦露在内的许多著名人士都曾到此下榻,中国也有个明星在这住过奢侈的一夜,如倒推时光,该穿清末的服装才对路。老店十分考究，古朴的看不出一点现代气息，哥特式的结构和造型，让你感到威严肃穆，大厅里高高隆起的苍穹，任何的大声喧哗都会被立时吸走。店内陈列了许多名人用过的物品，屋顶上简易的照明竟是著名发明家爱迪生的杰作，这足使老店蓬荜生辉。这里真安静，不远处开阔的洋面上，一艘航空母舰停泊在那儿，舰上装备齐全，是退了役的。因参与二战立了功，就永久地抛锚在此供游人参观凭吊。和航空母舰日夜厮守的是一尊巨大的彩色雕塑：一名美国水兵正忘情地狂吻倾倒在怀中的女护士，而身着白色长裙的女护士则高高昂起了头，与其说是拥抱了水兵，更不如说是已把身心融化在了自由的蓝天里。我知道这是二战结束时，在巴黎街头欢庆胜利的一个真实的场面，独具匠心的艺人把他复原成雕塑永远定格在太平洋的西岸，定格在世人的心中。现如今美国的水兵早已作古，倒是那女护士依然健在，只是远比不上雕塑这般美丽罢了。虽然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可她却把永恒的美丽镌刻在人们心头。雕塑西去不远处是美国太平洋海军司令部，每天许多指令都从这里发出，不动声色地调遣着世界上最庞大的舰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经意间的游弋都会使一个地域冒一身冷汗。其实这和休闲的旅游胜地真不沾边，不论是哪个游客想到这些，心里都不会踏实。只有雕像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在默默地注视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应该说洛杉矶是坐名副其实的名城，留下了许多名人的骄傲和足迹，它有足够的理由去炫耀自己。我们路过的加州理工大学是美国最享有盛誉的高等学府，她培养的学子中有32人荣获了诺贝尔奖，这个比例真让人瞠目结舌。1984年的奥运会曾在这里召开，许海峰的第一块金牌就诞生此地，记录下了炎黄子孙的骄傲。让世人倾倒的奥斯卡颁奖大厅，迪斯尼艺术中心，好莱坞电影城都坐落在洛杉矶。著名的明星大道实际上是一条小街，在名人留下的手模和脚模中，也不乏中国人的印记，所以尽管它们夹杂在各种肤色的人流中，也会油然生出了一种自豪感。在洛杉矶你仿佛每一步都走在惊奇中，便是在好莱坞电影城，你在专心欣赏演技时，突然就有一架飞机自天而降，直落入水里，溅你一身水，让你切身体会一回有惊无险的滋味。

然而最使我吃惊的是满街的流浪汉。据保守地统计，整个洛杉矶就有9万流浪汉，每天懒散在街头巷尾，或蜷卧了昏睡，或踯躅游走，哪个游人稍有不慎，就有被洗劫的可能。洛杉矶是美国流浪汉最多的城市，也是犯罪率高居榜首的城市。在市中心，高楼林立，却没有底商，商场更是凤毛麟角。在这里工作的人几乎都住在郊外，太阳落山前，人们就驱车远远离开市中心，这里随即成了一座空城、死城！流浪汉们似乎并不计较这些，每夜都会心安理得地露宿街头，走廊里、屋檐下、草丛中，都是他们理想的住所。在迪斯尼艺术中心的喷泉旁，我看见了几处流浪汉睡过的痕迹，没有人收拾，一片狼藉。有两个流浪汉情绪高昂地走过我身旁，一个蓬头垢面，一个戴了顶红帽，两人轮换着吸食同一个烟头（兴许是毒品），饶有兴趣地边走边谈。烟头燃尽时，就各拎了一个垃圾袋分道扬镳，直走入高楼的深处。据说，当地政府专门为这些流浪汉提供了12000套住房，可他们并不领情，也不理睬，依然我行我宿，让那些住房独自尴尬。据说，《洛杉矶日报》曾刊登了一篇文章，有记者目击后报导，在一天傍晚，一个妇女领着孩子在市中心的街上散步，就惊呼洛杉矶的社会秩序大有改观，致使成为典型的笑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