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日本歌人[]

春江[2]好景依然在，远国征人此际行。

莫向遥天望歌舞，西游演了是封神。

【注释】

[1] 本诗于1931年3月5日书赠日本歌人升屋治三郎，见鲁迅为日本歌人升屋治三郎作此诗、并书写的亲笔墨迹。诗中“远”，在手迹中作“海”，“望”作“忆”；日本歌人，即日本人升屋治三郎，为日本的中国京剧评论家，时为上海丰田棉行主人，通过内山完造与鲁迅认识。1934年7月20日，高疆在《人间世》半月刊第8期上发表《今人诗话》，其中引录鲁迅旧诗六首，其中一首即本诗，题目当为高疆所拟。此诗后收入《集外集》。

[2] 春江，即黄浦江。

【赏析】

本诗为鲁迅的赠日人诗作之一，诗虽为赠人之作，亦有感而发，写了当时中国的文化艺术界的现状。

全诗大意是：春天的黄浦江的美景依旧，而您这位远国的旅人就在这时要归国了。回去后，你千万不要面向远天，想着中国黄浦江边的歌舞和戏剧，那只不过是演了一些诸如《西游记》和《封神榜》之类的神怪剧罢了。

诗的第一、二句写了时间（春天）、地点（上海）、人物（升屋治三郎）和赠诗的事由（回日本），表达了惜别之情。

诗的第三、四句，既描写了当时上海滩上戏剧界的状况，又契合升屋治三郎剧评家的身份。在当时的白色恐怖的状况之下，戏剧界不敢排演文明新戏和进步作品，只能演出神怪的戏剧，如《西游记》、《封神榜》中的故事。在故事的改编演出之中，又有迎合世俗、色情、神怪报应的趣味的倾向。因此，这种低俗、神怪的趣味充斥着舞台。故鲁迅在1929年3月22日致韦素园的信中，简单谈及上海文化界的状况时说：“上海的市民是在看《开天辟地》（现在已到‘尧皇出世’了）和《封神榜》这些旧戏，新戏有《黄慧如产后血崩》（你看怪不怪？），有些文学家是在讲革命文学……”^[1]由此可见当时上海文艺界的状况。

上海文艺界的状况是如此，当然是与国民党政府的高压政策和白色恐怖是有着密切关系的，鲁迅在此诗中间接地揭露了当时高压政策和文化专制的残酷。然而，文艺界的状况是如此，则整个社会的现状也是可想而知，由“西游演了是封神”的怪相的背后，也可说明了当时中国“百年魔怪舞蹁跹”的乱象和统治者们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丑剧。

全诗简洁明了，寓意深刻。从描写剧坛、文坛状况，既而间接描写了政坛和社会乱状方面来看，全诗具有讽刺意义，则首句“春江好景依然在”即为反语了。

【注释】

[1]《鲁迅全集》第11卷，《书信集·290322·致韦素园》，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版，第659、66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