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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有感[]

时间:2023-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 据《鲁迅日记》,本诗于1934年9月29日书赠张梓生。关于本诗的理解,一向被认为是鲁迅旧诗中最难理解的其中一首。张老先生和我作了一次谈话,才使我初步了解了《秋夜有感》一诗的内容。张先生在席上向鲁迅先生索书,鲁迅先生含笑应允了。过了几天,由周建人先生转递,张先生收到了鲁迅先生赠的一张小条幅,写的便是这首《秋夜有感》诗。

绮罗幕后送飞光[2],柏栗丛边[3]作道场[4]

望帝[5]终教芳草变,迷阳[6][7]饰大田荒。

何来酪果[8]供千佛,难得莲花似六郎[9]

中夜鸡鸣风雨集,起然[10]烟卷觉新凉。

【注释】

[1] 据《鲁迅日记》,本诗于1934年9月29日书赠张梓生。张梓生(1892—1967),浙江绍兴人。辛亥革命后曾和鲁迅在山会师范学堂同事,后与鲁迅三兄弟交往甚深。1934年时任《申报·自由谈》主编;此诗原无题,编入《集外集拾遗》时题作《秋夜有感》。

[2] 飞光:飞逝的时光。

[3] 柏栗丛边:据《论语·八佾》:“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又据《尚书·甘誓》“弗用命,戮于社”的记载,古代用柏、栗木作社神。柏栗丛边,既指供奉社神的地方,也是杀人的刑场。此指刑场。

[4] 作道场:佛道徒众作佛道法事的场所或活动。

[5] 望帝:宋代乐史《太平寰宇记》:“蜀王杜宇,号望帝,后因禅位自亡去,化为子规。”故后世又以望帝称杜鹃,又名子规。

[6] 迷阳:荆棘。《庄子·人间世》:“迷阳迷阳,无伤吾行。”清王先谦《庄子集解》注曰:“迷阳,谓棘刺也。”

[7] 聊:暂且。

[8] 酪果:指供品。

[9] 难得莲花似六郎:典出《唐书·杨再思传》:武则天时,“(张)昌宗以姿貌见宠幸,再思又谀之曰‘人言六郎面似莲花,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非六郎似莲花也。’”诗中“六郎”疑似喻指梅兰芳。1934年4月28日,国民党政客戴季陶、禇民谊及下野军阀段祺瑞等发起,请班禅九世在杭州举行“时轮金刚法会”。当时中央社曾报导该会“决定邀请梅兰芳、徐来、胡蝶,在会期内表演歌剧五天”。后来梅兰芳等并未参与演出。

[10] 然:同“燃”,点燃。

【赏析】

关于本诗的理解,一向被认为是鲁迅旧诗中最难理解的其中一首。倪墨炎先生在《鲁迅旧诗探解》[1]附录一《记张梓生谈 <秋夜有感>诗》一文中说:

……不久前,正好有机会遇见了张梓生先生。张老先生和我作了一次谈话,才使我初步了解了《秋夜有感》一诗的内容。

张梓生先生于1933年继黎烈文之后任《申报·自由谈》的主编,他是鲁迅先生的同乡和老友。据张梓生先生回忆:1934年秋,为了约稿的事,张先生曾去访问鲁迅先生。过了几天,鲁迅先生来约张先生吃饭。在饭桌上,谈的主要是当时的文艺思想斗争和文人变节的事,以及国民党文化特务的种种鬼蜮伎俩。擎杯对酌,当然也谈了些旁的话。张先生在席上向鲁迅先生索书,鲁迅先生含笑应允了。过了几天,由周建人先生转递,张先生收到了鲁迅先生赠的一张小条幅,写的便是这首《秋夜有感》诗。我翻了一下《鲁迅日记》,1934年9月17日和29日的记载,正好和张先生的回忆相合。

张老先生认为:《秋夜有感》一诗,便是以那次吃饭时谈的话作为内容的。是鲁迅先生对当时文坛景况的抒怀之作。……

综合上文和本诗的内容,笔者认为,此诗应该“是鲁迅先生对当时文坛景况的抒怀之作。”

1934年3、4月间,由国民党政府考试院院长戴季陶、行政院秘书长禇民谊及下野军阀段祺瑞等发起,邀请九世班禅额尔德尼在杭州灵隐寺举行“时轮金刚法会”。该会的《募捐缘起》,曾在《论语》半月刊第38期(1934年4月1日)“古香斋”栏转载。4月17日中央社杭州电云:“时轮金刚法会将于本月二十八日在杭州启建,并决定邀梅兰芳,徐来,胡蝶,在会期内表演歌剧五天。”

鲁迅先生据以上消息,于4月20日写了《法会和歌剧》一文,发表在同年5月20日的《中华日报·动向》上,对此事进行了讽刺。而本诗则主要是对此事进行嘲讽,并进而由此一斑,对当时的文化艺术界的景况进行了讽刺、揭露。

首联“绮罗幕后送飞光,柏栗丛边作道场”句,是写国民党政客和他们的御用文人的奢靡生活和假慈悲的伪道学嘴脸。绮罗幕,指代他们的奢靡生活,那些政客和御用文人生活奢靡,在骄奢淫逸中虚度光阴。同时,为了掩盖他们杀人无数的凶恶嘴脸,装做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样子,在杀人场边作道场和法事,口口声声要超度亡魂和救下民于劫难之中。正如鲁迅在《准风月谈·查旧帐》中所描述的军阀、政客的善变和不认旧账:“今之名人……他要抹杀旧帐,从新做人,比起常人的方法来,迟速真有邮信和电报之别。不怕迂缓一点的,就出一回洋,造一个寺,生一场病,游几天山;要快,则开一次会,念一卷经,演说一遍,宣言一下,或者睡一夜觉,做一首诗也可以;要更快,那就自打两个嘴巴,淌几滴眼泪,也照样能够另变一个人,和‘以前之我’绝无关系。”[2]首联通过绮罗幕后的奢靡生活,杀人场边的道场,正是描写了他们的狐狸假慈悲的虚伪生活。

同时,他们还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倡导拜佛念经,宣扬迷信,推行愚民文化,使得整个文化艺术界一片邪靡之气。

第二联“望帝终教芳草变,迷阳聊饰大田荒”句,进一步写了文化艺术界景况的荒芜。“望帝”又名子规、杜鹃,据说在暮春时节才鸣叫,从而使百花凋谢,宣告着春天的结束、炎夏的来临。子规一啼,自然使芳草变,象征着国民党的白色恐怖统治下,文坛的惨遭摧残,一些文人的变节转向、刊物和作品的被禁,使得文化艺术界荆棘一片。

第三联“何来酪果供千佛,难得莲花似六郎”句,则讽刺了国民党政客及其御用文人的无能,鲁迅无情地嘲笑了他们的无能平庸,产生不出什么作品。鲁迅在1935年2月4日致杨霁云的信中说:“阮大铖虽奸佞,还能作《燕子笺》之类,而今之叭儿及其主人,则连小才也没有,‘一代不如一代’,盖不独人类为然也。”[3]正是很好地对本联作了解读:没有什么供品可以供奉千佛,也没有什么好的戏剧作品可以娱神佛和乐众,也只能难为如梅兰芳这样的艺人了。

末联“中夜鸡鸣风雨集,起然烟卷觉新凉”句,既写了作者写作此诗时的情境,也象征着作者对进步的文化艺术界的前途和民族未来的自信的看法。正是秋夜,风雨交集,但毕竟是已到夜中,且有鸡鸣之声,天就快要亮了,象征着作者所预见的中国和民众终将觉醒的信心,黎明终将来临。于是作者点燃了一支烟,又振奋精神开始写作如匕首、投枪一样的作品了。

全诗象征意味浓厚,托譬深奥,文辞典雅,引人遐思。

【延伸阅读】关于“时轮金刚法会”的评论

《鲁迅全集》第5卷,《花边文学·法会和歌剧》,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51—452页。

【注释】

[1]倪墨炎:《鲁迅旧诗探解》,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年版,第329—339页。

[2]《鲁迅全集》第5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32、233页。

[3]《鲁迅全集》第13卷,《书信集·350204·致杨霁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4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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