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驱车经过竹乡安吉孝丰云鸿塔下的“岗腰岭”时,总是抹不去当年用上吃奶之劲车拉酒糟过岭的情景。现在这里早已没有了“岭”的痕迹,随着古镇跨河扩张战略的实施,已成了宽畅美观的一级省道,真是山河日月新。
话说拉酒糟,这与养猪有关。六七十年代,乡下农家几乎没有一家不圈养生猪的。但养猪的并不是都有猪肉可吃的,农家把养猪出售作为主要的经济来源。当时有的生产队还办起了畜牧场,除耕牛和适量的母猪外,更多的是肉猪。因而,在每年的端午、中秋或春节,农家就能分上几斤猪肉过节。只有节日到了,才能享有吃肉的口福。近几年“农家乐”的兴起,到了岁末乡下又流行了吃“杀猪饭”,既时尚又热闹,其实也是那个年代留下来的传统习俗,也应了那句返朴归真,好像宰猪过年才算得上有真正的年味。
我对拉酒糟的记忆之深,是因为当年酒糟是饲养生猪的最佳饲料。如前所述,农家很少有不养猪的,我家又是下放农村的家庭,没有足够的劳动力,养猪当然是重要的创收手段。那时每当傍晚放学回家,家庭作业退其之,割猪草是不可或缺的事儿,到天黑时一篮猪草就成了饲养生猪的备用粮,当然更多的时候也是“青黄不接”的,经常可听到栏里的生猪空着肚子嗷嗷叫的声音。所以农家妇女经常会议论张家李家的猪长膘快斤量重的话题,这意味着猪长得快出栏就早,出栏早就变钱快,就会掐指算出当年的经济收入。农家一般是年初购进一二头猪崽,长得快的到岁末出售时会超过收购标准的重量。生猪收购标准重量要达到120市斤,这是县城生猪收购站收购的条件。达到了或超过了标准重量,收购站的专业人员就会现场评估生猪的等级,除去毛重计算出净重就知道了这头猪的实际收入。但是一年饲养下来扣去饲养成本,还不包括日常的割猪草或其它诸如稻谷糠、番薯藤、菜叶等饲料,也不会赚钱很多。那时一市斤的鲜猪肉价格仅在7角钱的光景,拿到手的钱除去还些债务,诸如日常油盐酱醋等在代销店赊欠的款项后,只能从简地过个年,更不会有多余的钱去存银行了。
猪与酒糟是那个年代的烙印。那时没有现在各种各样的配方饲料,就连养鸡也有多种配方饲料,难怪人们现在特别崇尚土猪土鸡土鸡蛋。如果那时有配方饲料,人们也不会去买,用上了配方的就加重了成本划算不来。因而,酒糟成本低,酒糟产出量大,而且这种酒糟不说色与香,其味很会吊猪的胃口。人们也说用酒糟拌鲜猪草喂猪其猪肉味道特别鲜美、纯正,且长膘灵,长重快。
我当时去拉酒糟的厂家就是现在的丰宝酒业公司的前身孝丰酒厂。那时的酒糟听说还是靠山上的植物“金刚刺”发酵后产出的。凭我的印象和记忆,当年正值“以粮为纲”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运动,国营酒厂酿酒除黄酒外,白酒也很少采用大米。这一运动也影响到农家,那时如果哪户人家偷偷用大米酿酒被举报查处也是很严厉的。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现在静心下来想想,重视节约粮食在任何时候也算是有道理的。那时厂里的酒糟有两种:一种是刚刚产出如液体状的酒糟,还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可称为汤糟;一种是经过时间的沉淀,除去水分成了干湿状的酒糟。前者可用箩筐、木桶盛装,后者采用麻袋之类的编织袋盛装。
我家距酒厂足有20多里路,那时的公路路面还是砂石路,手拉空车前往已是气喘吁吁,返时拉上六七百斤重的酒糟已是累上加累。有一回印象特别深,我和母亲一起拉酒糟,当时家里好不容易买了一辆四百磅的双轮车,车上可放几个箩筐。到了酒厂了解到水分很多、糊状般的酒糟可说是半送半卖的,就选择了这种酒糟。当拉到“岗腰岭”时,我和母亲使出全力就是拉不过岗,力气小,脚下砂石打滑,站立不稳,折腾了半天还是难行一步。且上坡时车身失去平地时的平衡,糊状般的酒糟随着车子上坡时的倾斜,晃荡的酒糟就沿着箩筐口直往下流,原本出厂时箩筐里满当当的酒糟,到了岗上后已剩下不多了。这样一来,到家后的酒糟就显得特别珍贵,喂猪时,酒糟只能当作“味精”般的调料了,但家猪吃到这种味道也是胃口大开,好像它也知道这种酒糟也是来之不易啊。后来一段时间很少去拉酒糟,猪的胃口就差些,从它挑剔猪草的表现以及少了那种欢快猛吃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说明酒糟也是猪喜欢的上等饲料了。
后来,生产队里增添了东风牌手扶拖拉机,拉酒糟、化肥、石料、稻谷、柴草之类的“重活”都派上了用场。这种手拉双轮车的载物工具也随着乡村道路的黑色化而渐渐地消失了。
如今,我离开队里到县城快近30年了,当年直接参与割猪草、拉酒糟的事儿虽然在记忆中慢慢淡出,但对农村的每一项收获都要辛勤的付出这样浅出的道理永远不会失忆。我当年拉酒糟的厂子前些年也进行了改制,听说该厂生产的冰雕黄酒市场特别俏销,企业经营者还买断了绍兴“乌毡帽”品牌的冠名权,企业如鱼得水,重焕生机。我在想,酒厂红红火火,产出的酒糟一定不会少。由于好久没去厂家,现在的酒糟不知会派上什么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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