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万年虹桥大雪山的极顶俯视,在四川盆地外围西部的高山过渡地带,地形呈蜿蜒起伏的立体状,地表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由桃坪乡五里界海拔1422米,上升到朴头乡甲石沟尾子万年雪峰的5922米,海拔高差悬殊4500米。从西北鹧鸪山上泻下来的杂谷脑河,曲曲折折,千回万转,如一根银线由西北向东南斜贯。虹桥大雪山和朴头梁子大山余脉逶迤南延,千峰壁立,万壑纵横,在杂谷脑河南岸大山折皱的一片峪谷里,有团团簇簇的崭新房舍和数百户人烟,这便是“5· 12”大地震后,重新崛起的理县县城杂谷脑镇。
杂谷脑镇是历史悠久的古镇,已名存7个朝代。杂谷脑,藏语意为“吉祥的地方”,汉语称为“兴隆场”。此地历来为川西北的交通要塞和商贸集散地。
镇边兴隆村,现留有东南两段土筑城墙,是唐代无忧城遗址。据传,三国时姜维在此筑城屯兵,当地人称为“姜堆”。这里是七世纪中叶唐王朝与吐蕃势力争夺点,因为三面临江,地势险峻,双方拉锯战进行了二百多年。
同样因军事防御的需要,清乾隆初年,于营盘街和老街建有两座石碉,隔杂谷脑河南北相望。石碉以片石和粘土砌成,高数十米,经历百余次大小地震,至今屹立如旧,堪称建筑史上的奇迹。
杂谷脑西2.5公里的朴头山古道旁,竖有隋碑唐碑各一块。隋碑是开皇九年(公元589年),会州刺史姜须达修复古道所立的《通道记》。唐碑是记叙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唐军与吐蕃一次战争的。这是记叙唐蕃对峙二百年军事活动的唯一一处文字碑刻。
隋唐两碑背靠断岸绝壁,前临滔滔河水,深厚凝重,文字清晰,是研究地方史的可贵资料。
镇西白仗房村在杂谷脑河北岸崖壁上,至今残存着有名的白仗房古栈道,是蜀汉以来杂谷脑河沿岩上达嘉绒藏区、下至孟川西北平原的重要通道。初为姜维开凿,唐代称“西山南路”,明清时仍为川西的交通要道。
栈道沿河岩崖壁开凿,或凿崖成道,或在石壁上凿出深深的方孔,用斗榫的办法打进木桩,桩上铺圆木或木板,栈道宽约2米,高出河面约4米。因为重心偏在绝壁一面,从前也叫“偏桥”。
这次坐着冯刚的越野车沿岷江和杂谷脑河岸行走,不时能看到河岸老路上残存这样的“偏桥”,往往令人惊叹。古人徒步或骑牲口在江边行走,已经很危险,而陡然遇见这样的“偏桥”,定然是目眩腿软。试想,一边绝壁万仞,一边江流咆哮,踏上这寒风中摇摇欲坠的偏桥,怎不心惊胆颤!怪不得古人惊呼“噫吁戏!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我们的车沿山道盘旋而上,路边错杂坐落一些人家,门口的石榴、核桃、苹果树果实满枝,都无人采摘。仕铭解释说,山民们每年种果树和蔬菜,加上虫草、贝母、羌活等药材,收入不少,生活并不贫困。地震后道路不通,农产品运不出去,自己吃不了多少,所以果实无人采摘。说话间,我们上到了山顶的平坦地。回头一看,万山连绵中的谷底古镇,尽收眼底。简陋的山门内,是一块大平地,两座香炉形状的舍利塔,烧着带有青叶的树枝,冒出袅袅轻烟。地上铺满石板,看得出是巨大建筑的遗址。两只巨型石狮,静静蹲在大坪地边。转经房里,有硕大的经筒车不停转动,两个老年藏妇在经筒边永不疲倦地转圈。后殿在地基的那头,是两层外表破败的楼房。后殿屋脊上,重叠着云雾缭绕的山峦。
高山上的大寺雄殿,可以想见当年的气魄。
宝殿寺,藏名为杂谷脑喇嘛寺,原是川西最大的黄教寺院。
从庄学本的游记中,可以看到1935年的前喇嘛寺大殿能容500多喇嘛,四壁都是五彩的大壁画,高坐云端里的各种菩萨,点着万年不灭的酥油灯,经幡飘飘,哈达无数,庄严肃穆的大殿里有如歌的颂经声。藏经楼上,堆着108部木板夹的狭长的经卷。
大殿东首的山头上,原本还有一座高20丈,有108扇门窗的大喇嘛塔,堪称西陲塔王。
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连同西陲塔王,都毁于1935年6月的那场兵燹。
1935年6月上旬,红四方面军总部进驻杂谷脑镇。国民党反动派用飞机撒传单,饬令寺院喇嘛僧兵截杀红军,藏在寺中的特务暗中策划暴乱。红四军派出代表前往寺中作宣传解释工作,被埋伏的僧兵包围,僧兵用大刀和火枪攻击红军,徐向前的一个副官当场牺牲,红军受到重创。
战斗成胶着状态时,红军得知僧兵有不向裸身女人开枪的习俗,便立即组织两连裸露上身的女兵包抄寺院,寺内僧兵乱成一团,从寺后夺路而逃。寺院起火,大殿和大量的藏教经书,以及规模宏大的白塔,全部化为灰烬……
今日喇嘛寺后殿中,仍供奉着释迦牟尼的佛像,密密挂满经幡,在摇曳的酥油灯光下,四壁的壁画闪射着五彩光辉。
轮值的中年喇嘛认识援建队的仕铭,赶忙开锁,引导我们参观,但始终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我估摸他不懂汉语,试着问他:寺中还有多少喇嘛?他伸出五个指头。
地震中后殿房瓦被震坏,墙边有漏雨的湿印。如不赶快修好,壁画损坏了,就太可惜了。仕铭说,对全寺已进行了测量,已纳入重建的规划,拨款重修大殿。这座川西最大的喇嘛寺,不久将重展它的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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