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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中国现代戏剧重问题而轻艺术的歧途

时间:2023-01-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戏剧的歧途》里,闻一多强调了戏剧的艺术价值。[5]胡适的戏剧改良观,确实开启了中国戏剧革新的曙光,但也有不可避免的偏颇,闻一多及时地发现了这种重问题轻艺术的现象,是戏剧发展的歧途。[6]所以及时将中国现代戏剧从歧途上拉过来,是非常必要的,闻一多将此现象郑重提出,是对中国现代戏剧的一次拯救。闻一多这次对戏剧艺术的强调,不仅及时纠正了当时的戏剧发展偏向,而且影响着整个中国现代戏剧的发展。

一、发现中国现代戏剧重问题而轻艺术的歧途

在《戏剧的歧途》里,闻一多强调了戏剧的艺术价值。首先,他认识到五四初期中国现代戏剧注重社会问题,忽略戏剧艺术的弊端,他说:“近代戏剧是碰巧走到中国来的。他们介绍了一位社会改造家——易卜生。碰巧易卜生曾经用写剧本的方法宣传过思想,于是要易卜生来,就不能不请他的‘问题戏’——《傀儡之家》,《群鬼》,《社会的柱石》等等了。第一次认识戏剧既是从思想方面认识的,而第一次的印象又永远是有权威的,所以这先入为主的‘思想’便在我们脑经里,成了戏剧的灵魂。从此我们仿佛说‘思想’是戏剧的第一个条件。”[1]这段话是闻一多对“五四”初期《新青年》引进易卜生戏剧情形的描述,从中我们可以看出闻一多思想的敏锐和意识的清醒。

“五四”初期对易卜生戏剧的引进可谓轰轰烈烈,《新青年》1918年第4卷第6期开辟了“易卜生专号”,胡适的一篇《易卜生主义》将中国现代戏剧导向关注社会问题、关注人生的方向。但客观地说,对易卜生戏剧的引进,是当时社会变革的需要,是时势使然。当时必须变革的中国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傅斯年说:“中国政治,是从秦政到了现在,直可缩短成一天看。人物是独夫,宦官,宫妾,权臣,奸雄,谋士,佞幸;事迹是篡位,争国,割据,吞并,阴谋,宴乐,流离:这就是中国的历史。豪贵鱼肉乡里,盗贼骚扰民间,崇拜的是金钱,势力,官爵;信仰的是妖精,道士,灾祥:这就是中国社会。”[2]这样的中国社会难道不需要翻天地覆地变革吗?这样,文学也必须随社会变革而变革,陈独秀说:“今欲革新政治,势不得不革新盘踞于运用此政治者精神界之文学。”[3]戏剧是最贴近民众的文学形式,在当时政治、思想、文化的启蒙与革命的运动中,人们对戏剧的要求,也不仅仅是艺术了,甚至是不问艺术,情形正如洪深所说:“在一个政治和社会大变动之后,人民正是极愿听指导,深愿受训练的时候,他们走入剧场里,不只是看戏,并且喜欢多晓得一点新的事实,多听见一点新的议论。”[4]人民的需要使得文学家、戏剧家更关注“问题”和“主义”。在这种情形下,胡适在他的《易卜生主义》里提出了“敢攻击社会上的腐败情形”的写实主义戏剧观。胡适的主张,将戏剧从传统文化的惰性中拯救过来,特别是胡适的写实主义、功利主义、自由主义戏剧观,是对中国现代戏剧的一场革命。洪深说:“胡适的这样推崇易卜生主义,对于后来中国话剧的发展,影响是非常广大的。”[5]

胡适的戏剧改良观,确实开启了中国戏剧革新的曙光,但也有不可避免的偏颇,闻一多及时地发现了这种重问题轻艺术的现象,是戏剧发展的歧途。闻一多说:“你们的戏剧家提起笔来,一不小心,就有许多不相干的成分粘在他的笔尖上了——什么道德问题,哲学问题,社会问题……都要粘上来了。问题粘的愈多,纯形的艺术愈少。”“现在我们许觉悟了。现在我们许知道便是易卜生的戏剧,除了改造社会,也还有一种更纯洁的——艺术的价值。但是等到我们觉悟的时候,从前的错误已经长了根,要移动它,已经有些吃力了。”[6]所以及时将中国现代戏剧从歧途上拉过来,是非常必要的,闻一多将此现象郑重提出,是对中国现代戏剧的一次拯救。闻一多这次对戏剧艺术的强调,不仅及时纠正了当时的戏剧发展偏向,而且影响着整个中国现代戏剧的发展。

闻一多对艺术价值的重视,是他早期文艺思想的精髓。在这里,闻一多追求的是“纯形”的艺术。“纯形”的艺术是要求把艺术价值放在第一位,把内容、思想、问题放在第二位的。闻一多在诗歌的写作中,同样是把艺术放在第一位,他认为:“自然界的格律,不圆满的时候多,所以必须艺术来补充它。绝对的写实主义便是艺术的破产。”[7]郭沫若认为诗是流出来的,涌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8]闻一多恰恰强调诗是“做”出来的,他认为“做”是一种选择,“选择是创造艺术的程式中最紧要的一层手续”,“没有选择便没有艺术”。[9]所以他在郭沫若之后,提出了“新诗格律”,目的是要将那流出来、涌出来的岩浆规顺一下,让其流进一个相对规范的格式里,不至于泛滥成灾,从而显示出美来。他认为,“美不是现成的”,[10]是要人去选择和创造的。在《诗的格律》里,闻一多强调了“做”的必要,并非常精细地提出新诗格律的三要素,即音乐的美,绘画的美和建筑的美,还将这“三美”做了缜密细致的规范,对诗的形式美追求达到了一种极致。吴晗说,闻一多学美术“指引他走上爱美的道路”,使他的不论是新诗的格律声韵,还是屋子的光线色彩,甚至包括图章选字的搭配和结构都得要适应于美的标准。他的一切研究都是从爱美出发的。[11]他用“建筑美”、“绘画美”、“音乐美”的新格律来引导诗进入“纯形”的艺术。中国新诗发展到闻一多才算走向规范。

戏剧的“纯形”更是至关重要。以闻一多为代表的新月派人认为戏剧是高雅的艺术,是不能只是用它来提“问题”、说“主义”的,也不能将它混同于一般文学,戏剧跟诗一样高雅,甚至比诗更纯粹。梁实秋说:“戏剧就是诗的一种,也可说最高的一种。”[12]余上沅说:“中国戏剧能够算是一个纯粹艺术。”[13]徐志摩说:“戏剧是艺术的艺术。”[14]这便是闻一多所说的“纯形”的艺术。闻一多甚至认为,戏剧如果与文学混为一谈就是走上了歧途:“谁知道戏剧同文学拉拢了,不就是戏剧的退化呢?艺术最高的目的,是要达到‘纯形’pureform的境地,可是文学离这种境地远着了。你知道戏剧为什么不能达到‘纯形’的涅槃世界吗?那都是害在文学的手里。自从文学加进了一份儿,戏剧便永远注定了是一副俗骨凡胎,永远不能飞升了。”[15]闻一多所追求的“纯形”境地,就是要远离“凡”与“俗”,说得直接一点,就是要远离大众。他所崇尚的不是平民文化而是绅士文化。他认为一个戏剧家如果靠近平民,“你就得拿他们喜欢看,容易看的,给他们看。假如你们戏剧家的成功的标准,又只是写出戏来,演了,能够叫观众看得懂,看得高兴;那么他写起戏来,准是一些最时髦的社会问题,再配上一点作料,不拘是爱情,是命案,都可以。这样一来,社会问题是他们本地当时的切身的问题,准看得懂;爱情,命案,永远是有趣味的,准看得高兴。这样一曲戏准能轰动一时。然后戏剧家可说成功了。但是,戏剧的本身呢?艺术呢?没有人理会了”。[16]在闻一多看来,要追求“纯形”的艺术,就不能迎合观众的需要,因为那必然导致艺术的丧失。陈西滢说戏剧的出路有一大一小两条路,大路便是迎合观众,创造现在观众能够欢迎的新戏剧;[17]小路是绅士阶级、高雅人士在小剧场或沙龙里欣赏的戏剧,虽然不能代表平常的观众,也很可以自成一个阶级。[18]在这里,闻一多追求的并不是社会效应,而是艺术效果。所以,他也不主张戏剧特别强调思想,他说:“就讲思想这个东西,本来同‘纯形’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是那一件文艺,完全脱离思想,能够站得稳呢?……但是文学专靠思想出风头,可真是没出息了。何况这样出风头是出不出去的呢?……不错,在我们现在这社会里,处处都是问题……但是我们可知道真正有价值的文艺,都是‘生活的批评’;批评生活的方法多着了,何必限定是问题戏?……老实说,这种戏,我们宁可不要。”[19]闻一多将戏剧奉为最高雅的艺术,不让它与“问题”、“主义”、“民众”等“凡俗”的事物沾边,这些“凡俗”的事物应该交给其他的文学体裁去承担,而戏剧是贵族型绅士派的文人茶余饭后的消遣,是“超越功利和效用之上”[20]性灵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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