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住母亲双眼的诗人

11　蒙住母亲双眼的诗人

今天我女儿告诉我，学校要组织诗会，自己和同班同学要参加朗诵，让我找段音乐帮她做配乐，我说好吧，把你的诗稿拿来给我看看。当我打开女儿送来的诗稿后，心中有几分惆怅，诗稿的作者是海子，诗的名字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个与我同龄的诗人，这个因卧轨自杀离我们远去的诗人，又一次把我的心揪起。

海子本名査海生，1964年3月出生于安徽怀宁县的农村家庭，1979年时年15岁的他考进了北京大学法律系，1983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政法大学工作，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年仅25岁，在他短暂的一生中，诗歌可以说始终陪伴着他，在他死后，其实，最痛的人不是他的诗迷，而是他的母亲，这也是使我久久不能释怀的一个方面。我时常想，一个庄户人家能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为一个北京大学的学生，这其中包含了多少艰辛，1989年海子自杀的时候，我就关注了他以及他的家人的很多消息，20多年过去了，今天，我的女儿拿着他的诗稿，让我帮着找配乐的时候，我内心的纠结已经从20年前的对一个诗人逝去的惋惜转变成了海子应对父母负怎样的责任上了。

15岁的孩子考进北大的时候，一个村子沸腾了，一个县城也轰动了，他的母亲迈着小脚，挨家挨户地送她深夜蒸好的白糕。儿子毕业后，在北京成了一个诗人，她第一次去北京看儿子时，面对儿子留着那么长的头发，母亲只是笑眯眯地说：剪了去吧。母亲见到儿子时，高兴地把装有50个鸡蛋的包交给了儿子，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她在乡下为儿子养着一群小鸡，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颠簸，母亲始终把包抱在怀里，到了北京居然一个鸡蛋也没有破，母亲相信，儿子每吃下一个鸡蛋，儿子的脸色就会多一份红润。这就是一个母亲，这就是中国千千万万个母亲对孩子爱的缩影。然而，儿子能理解吗？我说他没有理解，他是多么的铁石心肠啊！母亲离开北京的那天，海子把从别人那借来的300元钱，装进了母亲的包里，这位母亲可能感受到了来自孩子的爱。但是，海子自杀了，很多人惊呼，这是一颗彗星的陨落，而在母亲眼里，根本没有彗星，只有连着她心房的生命没有了。所以我觉得当人们惋惜一个诗人离去的时候，对一个母亲来说更是一种剜肉剔骨的残酷，也更使我明白，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好好活着就是对母亲的爱。海子自杀的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一个心灵上奔走于小城昌平与首都北京之间的人，认为他在两个地方都找不到自己的家，因此让自己在精神上处于一种真空地带，有人说他江郎才尽，有人说他练气功走火入魔……

海子卧轨的那一刻，也卧在了母亲心灵那扇窗子上，巨大的阴影像乌云蒙住了母亲的双眼，使他再也看不到生活的阳光和美好的希望。海子的遗言写着：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査海生，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就这么简单的一行文字，“与任何人无关”。我总在问自己，当海子留下这遗言的时候，想过你乡下的老娘吗？海子走了，是海子母亲的不幸。海子死后，母亲把他的骨灰埋在了家门口前300米的一棵槐树下，母亲坐在自家的门槛上，对着他心爱的儿子日出日落。这位母亲说，20多年来几乎每天都到墓前和儿子说话。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不责怪海子，我只是心疼海子的母亲。海子你知道吗？你的离去或许对自己是一种解脱，但同时却抽干了你母亲的心血。

海子走了20多年，从此一个母亲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儿子的坟墓，母亲活着是用破碎的心陪着儿子，后来，这位母亲哭瞎了双眼。儿子塞给她的那300元钱听说一直在母亲的怀里掖着，她说等她去世后用儿子这300元钱送她上路就够了。让我们记住这位不幸的母亲吧，同时也唤醒更多的儿女，特别是处在生活低点的儿女，作为父母不需要你有多大的成就，你活着就是对父母的回报。

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作者：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