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杜牧的七绝

十八、欣赏杜牧的七绝

杜牧是晚唐公认的才子，其诗与李商隐齐名，有“小李杜”之称。李商隐也很尊敬他，曾有诗云：“刻意伤春复伤别，世间唯有杜司勋。”毛泽东对他的诗也很感兴趣，尤其是七绝。

杜牧曾作有《题乌江亭》一诗，诗云：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意思是说：胜和败对于指挥打仗的军事家来说是常有的事，很难以一次定胜败；男子汉大丈夫要输得起，不要像项羽那样因为一次失败便感到羞耻而无面目见江东父老；如果项羽能“包羞忍耻”，到江东后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打败刘邦也很难说。1939年，毛泽东在延安的一次讲话中，便以杜牧的这首诗为例，来鼓励大家的革命志气。他说：“项羽是有名的英雄，他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自杀，也比汪精卫、张国焘好得多。从前有个人做了一首诗，问他你为什么要自杀，可以到江东去再召八千兵来打天下。我们要学项羽的英雄气节，但不要自杀，要干到底。”

这里所说的“从前有个人做了一首诗”，就是指杜牧写的《题乌江亭》。

后来，毛泽东在读清人吴景旭的《历代诗话》时，看到其中引用宋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中的一段评语：“项氏以八千人渡江，败亡之余，无一还者，其失人心为甚，谁肯复附之？其不能卷土重来，决矣。”看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批下四个字：“此说亦迂。”显然不同意宋人胡仔对此诗的论断。

20世纪60年代初，毛泽东有一次来上海，专门派人请复旦大学中国文学史专家刘大杰教授来到自己的住处，与他一起谈论中国古典文学。其中也谈到杜牧的诗。当时刘大杰谈到杜牧的《河湟》，全诗如下：

元载相公曾借箸，宪宗皇帝亦留神。
旅见衣冠就东市，忽遗弓剑不西巡。
牧羊驱马虽戎服，白发丹心尽汉臣。
惟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

此诗以写边地汉民沦陷后的生活而著称，表达了杜牧忧国忧民的思想情怀。毛泽东听刘大杰谈完之后，又谈到了杜牧的那首《题乌江亭》。

除此之外，毛泽东还用毛笔手抄过杜牧的许多诗，几乎都是七言绝句，如《边上闻笳》、《山行》、《遣怀》、《泊秦淮》、《赤壁》、《清明》、《过华清宫》、《寄扬州韩绰判官》、《赠别》（“娉娉袅袅十三余”）等，数量仅次于李白。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对杜牧诗的喜欢。

除了《题乌江亭》，杜牧还有一首咏史七绝《赤壁》，毛泽东也相当喜欢，不仅抄写过，而且还谈起过。

1971年9月13日，林彪乘飞机外逃，结果机毁人亡，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的荒漠上。10月20日晚9时许，周恩来和叶剑英、姬鹏飞、熊向晖、章文晋等到毛泽东住处汇报有关情况。

一见到熊向晖，毛泽东就笑眯眯地问：“那个‘副统帅’呢？那个‘参谋总长’哪里去了？”

熊向晖也笑着说：“主席问我的时候，我确实不知道呀！”因为当年7月，有一次周恩来、熊向晖等人到毛泽东处汇报外事工作，毛泽东曾经询问林彪集团在庐山会议犯错误的情况，但作为总参二部级干部的熊向晖并不知情，这使毛泽东看清了林彪集团在搞阴谋。

此时，毛泽东打趣地问：“现在知道了吧？”

熊向晖说：“现在当然知道了。”

毛泽东幽默地说：“你什么也没嗅出来，是不是伤风了，感冒了？”接着又连连说：“我的‘亲密战友’啊！多‘亲密’啊！”随后，他还念起了杜牧的《赤壁》诗：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念完以后，毛泽东又接着说：“三叉戟飞机摔在外蒙古，真是‘折戟沉沙’呀。”

毛泽东对《历代诗话》中有关此诗的评语，加以圈画，并手书了这首咏史名作，现这幅墨迹被收入《毛泽东手书古诗词选》一书。

杜牧的七绝固然是千秋流传，脍炙人口，但他的七律也有极佳的妙篇，如《九日齐山登高》一诗，就受到毛泽东的青睐。

1929年10月10日，毛泽东来到上杭的临江楼住下。第二天正是农历重阳节。毛泽东忽然想起了杜牧的《九日齐山登高》，便叫贺子珍一起来读此诗：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

读完以后，毛泽东便将此诗向贺子珍大略解释了一下，但贺子珍听了解释以后，对“尘世难逢开口笑”一句仍似懂非懂，毛泽东便又解释道：“‘尘世难逢开口笑’，意思是人生的哲学，是斗争的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