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废婉约”词人

二十六、“不废婉约”词人

毛泽东虽然偏爱宋代豪放派词人的作品，但不等于他对婉约派的词就丝毫不感兴趣。事实上，他对于宋代词坛上的“豪放”、“婉约”两大词派并不偏废，各有所爱。他是主张兼而读之的。前文曾提到，毛泽东在范仲淹的两首词下写道：“词有婉约、豪放两派，各有兴会，应当兼读。读婉约派久了，厌倦了，要改读豪放派。豪放派读久了，又厌倦了，应当改读婉约派。”并表明自己的态度：“我的兴趣偏于豪放，不废婉约。”

如果从数量和比例上来说，宋代婉约词人要远远多于豪放词人。毛泽东对这两方面的词人都注意到了。如晏殊是北宋婉约派的代表词人之一，与其子晏几道并称“二晏”，著有《珠玉词》。他的词非常委婉雅致。如《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毛泽东对这首词非常熟悉。1964年11月14日，在人民大会堂北京厅内，毛泽东和中央其他领导人听周恩来讲去莫斯科和苏共新领导人会谈的情况，分析苏共新领导人的趋向，毛泽东认为他们“实行的很可能是没有赫鲁晓夫的赫鲁晓夫主义”，接着又说：“赫鲁晓夫的垮台和苏共新领导的趋向，很可能像我国古代词人所形容的那样：‘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其中所引的两句，便是宋代词人晏殊所作《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中的名句。

又如柳永是北宋婉约派词的代表词人，秦观曾因学他的词而受到苏轼的责问。柳永今有《乐章集》传世，共存词200余首。但是，在毛泽东读过的《乐章集》和《词综》里，他圈画过的柳永词就有35首。对于有的词可以说是反复圈画。如柳永有《鹤冲天》一词：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毛泽东在这首词的天头上画着大圈，词内每句都加了圈点。词末的“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实际上反映了柳永仕途失意后玩世不恭的自我解嘲。毛泽东在此二句上加了许多密圈，可以见出他的重视。

柳永词中比较著名的还有《望海潮》（“东南形胜”）、《雨霖铃》（“寒蝉凄切”）、《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醉蓬莱》（“渐亭皋叶下”）等，毛泽东对这些或写男女之情、或写春秋之景的词作，都作了圈画。

柳永另有《满江红·桐川》三首，是写景抒情之作，历来的文学史家和词学家们未必看重，但毛泽东却作了许多圈点，由此也可以见出他的别有会心和个人爱好。

除了柳永，秦观也是宋代比较著名而又有一定代表性的婉约词人，著有《淮海居士长短句》。毛泽东对他的词作也进行过认真的阅读。如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是专述男女离别之情的，末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流传非常广。又如他的《踏莎行·郴州旅舍》也很有名：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1960年，毛泽东回湖南时，路过郴州，向随行人员谈起秦观和这首词。他说：“秦少游很有才华，《踏莎行·郴州旅舍》这首词写得非常好。”接着又说：“过去，郴州是个瘟疫之地，文人骚客多贬于此。秦少游的这首词就是秦被贬到郴州时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