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毛泽东与新诗
所谓新诗,即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所说的“白话诗”,或“白话体新诗”和“自由诗”,胡适、鲁迅、周作人、郭沫若等都是初创时的作者。毛泽东虽然喜欢和爱好旧体诗词,所写也多为旧体诗词,但他实际上也阅读过不少新诗,接触过不少新诗界的诗人,如胡适、郭沫若、艾青、臧克家、田间、何其芳、冯雪峰、冯至、张光年、萧三、柯仲平、胡风、袁水拍、徐迟、成仿吾等许多现代著名诗人,有些还与毛泽东是多年的老朋友。
(一)徐志摩
徐志摩是现代著名诗人,出版过《志摩的诗》、《猛虎集》、《云游》等诗集,毛泽东虽然没有与他接触过,但也知道他的诗名。如他1938年4月28日在延安鲁迅学院讲话时,就提到过徐志摩,他说:
我们对艺术应持什么观点?在这个问题上,过去中国有过很大的争论。大家可能知道,徐志摩先生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诗要如银针之响于幽谷”,银针在幽谷中怎样响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一个艺术至上主义者。那时像他这样主张的人很多,他是这方面的一个代表。另一方面是鲁迅先生所代表的马克思主义艺术论者。他们在艺术论上的争论,有长期的历史,现在不能去细说它。……(1)
在这里,毛泽东是把徐志摩作为鲁迅所持的艺术观的对立面而提出的,尽管徐志摩的这句话至今尚未查到出处,但说明毛泽东也知道徐志摩的诗句,并认为他是“一个艺术至上主义者”,是这方面的代表人物。
(二)冯雪峰
冯雪峰是我国现代著名的作家、诗人和鲁迅研究专家。早在20世纪20年代,冯雪峰就已发表了不少诗和散文。他是著名的“湖畔四诗人”之一。《湖畔》和《春的歌集》两本诗集的出版,使他与汪静之、应修人、潘漠华引起了诗坛的广泛注意。说来也巧,毛泽东20世纪20年代在南方工作时,就已读过和注意到了他的诗文,并叫别人转告冯雪峰,说他喜欢他的诗,希望他到南方来参加革命工作。
1933年12月,冯雪峰奉党组织的指示来到江西中央苏区,和毛泽东见面。两人一见如故,经常一起谈论鲁迅和中国现代文学。冯雪峰后来被逮捕入狱,关押在上饶集中营。在毛泽东的关心和指示下,他被党组织营救出狱。冯雪峰出狱后就到重庆进行抗战和统战两方面的工作,并写了不少杂文。1944年,他将自己的一部分杂文结集为《乡风与市风》出版,又将自己在集中营里写的新诗,修改后题名为《真实之歌》加以出版。
毛泽东阅读了冯雪峰出版的这两本书。1945年秋,他应蒋介石之邀来重庆谈判时,还抽空邀见了冯雪峰,谈起了《乡风与市风》、《奴隶与奴隶主义》等文。后来冯雪峰曾对友人汤逊安说:“我想不到主席在双方谈判那样紧张的关键时刻,还想到我这个和他分别了十年的小兵。他竟看过我最近发表的《奴隶与奴隶主义》,对我的文章评价很高,说是几年来他看到的文章中较好的一篇。”
又据冯夏熊在《冯雪峰传略》中记载:“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冯雪峰同志在重庆看到毛泽东同志。谈到文化工作方面的事时,毛泽东同志说:好几年来还没看到过像《乡风与市风》、《真实之歌》这样好的作品。”
由此可见,毛泽东对冯雪峰的诗文曾经是比较注意和喜欢的。而这对冯雪峰本人来说,也是一种鼓励。1946年,当他又出版了一本新书时,他就给已在张家口的丁玲写了一封信,寄去了他的新书,并要她把这本新书转交给毛泽东。
无论以冯雪峰在党内的资格和地位,还是与毛泽东的私人交情来说,毛泽东登上领袖位置以后,对冯雪峰都应该是信任有加的。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冯雪峰遭到了毛泽东的冷遇。这或许是因为他与周扬关系的不睦,也可能是他在工作上不能使毛泽东满意,也可能是他倔强的个性,又可能是他自己在文艺理论上的独立见解……
就在冯雪峰担任《文艺报》主编的时候,因为在处理李希凡和蓝翎评论《红楼梦》的文章上引起了毛泽东的一些想法和不满,毛泽东便授意《人民日报》文艺部写了一篇《质问〈文艺报〉编者》的文章,亲自加以审定,发表在1954年10月28日的《人民日报》上。
由于这篇文章甚有来头,措词严厉,冯雪峰自知招架不住,于是只得写了一篇《检讨我在〈文艺报〉所犯的错误》一文,发表在1954年11月4日的《人民日报》上。当时毛泽东并没有注意,可是当《南方日报》在11月14日加以转载时,毛泽东却注意到了(可能毛泽东当时就在南方)。他看到冯雪峰的文章,立刻认真地阅读起来,并用笔在文章的有些段落上加以批注。
没过多少日子,毛泽东又读了冯雪峰写的诗歌《火》、《三月五日晨》和寓言《火狱》、《曾为反对派而后为宣传家的鸭》、《猴子医生和重病的驴子》,感到可以给中央的其他领导同志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邓小平等看一下,于是就在同年12月31日在冯雪峰的文学作品上写了如下批语:
此件送刘、周、朱、陈、邓、彭真、彭德怀、陈毅、陆定一各同志阅,退毛。
冯雪峰的诗及寓言数首,可一阅。如无时间,看第一篇《火狱》即可。
毛泽东
十二月卅一日(2)
随后,他又写道:
陈伯达、胡乔木、胡绳、田家英各同志阅,退毛。
冯雪峰的诗及寓言。如无时间,看火狱一篇即可。(3)
很显然,冯雪峰的问题在升级,他随时都可能受到批判。不久,冯雪峰与丁玲等人均被打成右派。
从此,冯雪峰失去了发表文章的机会,而毛泽东自然也就很难再读到他的新作了。
(三)臧克家
臧克家是中国现代著名诗人之一,著有诗集《烙印》、《泥土》等,毛泽东读过他的诗集。1956年底,中国作家协会决定出版《诗刊》杂志,由臧克家任主编。为了联系发表毛泽东的诗词,曾给毛泽东写过信,1957年1月12日,毛泽东给他和徐迟等人回信道:
克家同志和各位同志:
惠书早已收到,迟复为歉!遵嘱将记得起来的旧体诗词,连同你们寄来的八首,一共十八首,抄寄如另纸,请加审处。
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因为是旧体,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再则诗味不多,没有什么特色。既然你们以为可以刊载,又可为已经传抄的几首改正错字,那末,就照你们的意见办吧。
《诗刊》出版,很好,祝它成长发展。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体,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你们参考。
同志的敬礼!
毛泽东
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4)
不久,毛泽东还邀臧克家和袁水拍去中南海勤政殿谈诗。他对臧克家说:“你在《中国青年报》上评论我那篇《雪》的文章,我看过了。”
在谈到新诗时,毛泽东坦率地谈了自己对新诗的看法。他说:“太散漫,新诗应该精炼,大体整齐,押大致相同的韵。”
谈话约进行了两个小时。当谈话结束,毛泽东亲自把臧克家和袁水拍送到勤政殿大门口,道别时还挥动大手,说:“把你们的作品送给我一份呵!”
后来,臧克家又就诗的问题给毛泽东写过信,毛泽东在1961年曾给他回过信,全信如下:
克家同志:
几次惠书,均已收到,甚为感谢。所谈之事,很想谈谈。无耐有些忙,抽不出时间来;而且我对于诗的问题,需要加以研究,才有发言权。因此请你等候一些时间吧。专此奉复,敬颂
撰安!
毛泽东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5)
因为毛泽东谈到“新诗应该精炼”,而臧克家和闻一多的诗在新诗中素以精炼得名,从中国传统诗歌中得益更多,所以毛泽东曾读过他们二人的诗。1991年夏,臧克家还对笔者说:“毛泽东其实也读过不少新诗,如闻一多的《死水》、我写的诗集《烙印》等,他都读过。”
(四)郭小川
郭小川在诗坛的成名要比臧克家迟,但毛泽东也曾读过他的诗。事情得从1959年说起。
这一年,郭小川发表了《望星空》一诗,受到了批判。消息传到了香港。一次,毛泽东从香港《真报》上看到一篇“号召”郭小川到香港去“避难”的文章,就问秘书梅白:“你的朋友郭小川出了什么事?”
梅白原是湖北省委的副秘书长。毛泽东来武汉,组织上临时派他在毛泽东身边做秘书。他与郭小川相交十年,感情很好,见朋友遭批判,心情本不好受,现在见毛泽东发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当代青年喜欢新诗,尤其喜欢郭小川的诗。”
“是吗?”毛泽东半信半疑:“他有哪些好诗?给我看看。”
梅白便把郭小川的《将军三部曲》、《致青年公民》等诗递给了毛泽东。
“好,我看看。”毛泽东的情绪很好,他接过郭小川的诗,对梅白说:“你把《真报》转给郭小川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你再告诉我。”
那时正是武汉最热的天气,毛泽东天天游泳。一天,在东湖边上游泳时,他听到有人在珞珈山上背诵郭小川的《我号召》一诗,心想,郭小川的新诗果真有影响。当天晚上,他特意把郭小川的《将军三部曲》、《致青年公民》等几首诗看了一下。
过了两天,毛泽东对梅白说:“你说说你的朋友郭小川吧,他给王胡子(指王震同志)当过秘书,他不是什么反党分子。”他的谈兴很浓,又说:“我一向认为他是‘中国的马雅可夫斯基’,他是学马雅的,写的也是‘楼梯’诗。你知道我是不看新诗的,你也常发一些新诗,什么‘新诗’,给我一百块大洋我也不看。是你那回说我对新诗有偏见,你说当代青年喜欢新诗,尤其喜欢郭小川的诗。你送给我的《将军三部曲》、《致青年公民》等等,我都看了。这些诗,并不能打动我,但能打动青年。以前我总觉得新诗不好,前天在这里游泳,竟然听到珞珈山上有人背诵郭小川的《我号召》。真怪,这个只比你大一点的小朋友,他竟敢说‘我号召’!我暗自好笑,我毛泽东也没有写过‘我号召’!”
毛泽东侃侃而谈,对郭小川的诗作着评价。梅白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对他说:“小川同志的《望星空》,至多不过像我们至今还没忘记的伟大爱国诗人当年所写的《天问》那样,发挥着诗人对空间对人间的希望和幻想,也提出了《天问》中提过的一些需要天文界来回答的问题。”
毛泽东笑着说:“是的嘛,没有幻想,就没有科学、文学和艺术,像郭小川那样忠于宣传职守的人,也寄希望于所发出的幻想啊!此人不愧为马列学院的学生,不愧为三五九旅的战士,我给有关人士打过招呼,只说了一句:不要做受《真报》欢迎,也就是受蒋委员长欢迎的蠢事,应当给这个善于思索、长于幻想的热爱祖国的诗人以公民、党员、老战士的绝对自由。”
因为毛泽东“给有关人士打过招呼”,所以文艺界立刻停止了对郭小川《望星空》一诗的批判,而郭小川则恢复了写诗和发表诗歌的自由。
(五)萧三
萧三也是中国现代著名的诗人之一,他与毛泽东是少年时代的老同学和老朋友。写诗是他以后人生道路,也可以说是他革命道路的自愿选择。毛泽东不仅与他谈过诗,也读过他的诗歌。
1939年春,萧三从苏联来到延安。5月5日晚上,毛泽东特地到“鲁艺”看望萧三。两人热烈地交谈起来。因萧三知道毛泽东也喜欢诗,便说:“我在国外搞文学是‘卖独行市’(湖南土话,即只有一人干之意),写过几首诗,人们就称我为诗人,其实很惭愧……”
“你是诗人。”毛泽东插话道。
“我写东西很迟缓,难成,不能‘下笔千言’。”
“下笔千言的,有时离题万里。”
过了一星期,萧三到杨家岭来看望毛泽东。毛泽东说:“昨天中央开了会,决定让你到‘鲁艺’编辑部工作,选出一些好的作品发表……”
因为谈到作品,萧三便把自己诗作的手抄本递给了毛泽东。
毛泽东当即看了几首,说:“《梅花》那首写得好。放下,慢慢再看。”然后又开玩笑地说:“姓萧的古来文学家很少,你要争气。”
与萧三分手以后,毛泽东又把他的《梅花》诗读了一遍:
过年时节看梅花,折下一枝带回家。
梅花插在花瓶里,不怕冰雪再冻它。
热酒一壶客满座,对梅痛饮作诗歌。
梅花心里暗满足,冷笑姊妹无幸福。
春天过后雪尽消,颗颗青梅挂树梢。
回头来看花瓶里,那枝梅花全枯了。
也是5月的一天晚上,萧三从毛泽东的住处告别出来,而毛泽东要到南门外的交际处去会一个客人,就邀他同乘一段路的车。当时萧三在“鲁艺”任编辑部主任,车到“鲁艺”,萧三就下车了。正好车要修理,毛泽东就说:“我们再走一圈吧。”
于是两人又在月下散起步来。他们谈起了何叔衡、蔡和森、瞿秋白等。
“你喜欢诗,我最近写了些诗稿,不过多是新诗。”在临别的时候,萧三说。
“有便给我看看。”
过不多时——6月里的一天,萧三将诗稿寄给了毛泽东,同时附信希望他来参加纪念高尔基的晚会。
没过几天——6月17日,毛泽东就来信了。信云:
子暲同志:
(一)大作看了,感觉在战斗,现在需要战斗的作品,现在的生活也全部是战斗,盼望你更多作些。
……(6)
(六)柯仲平
柯仲平是中国现代诗人,20世纪20年代就已出版抒情长诗《海夜歌声》,以后也出版过不少诗集。他有一首诗曾得到过毛泽东的推荐。
1938年夏季的一个傍晚,边区印刷厂的工人开晚会。毛泽东也从凤凰山麓赶来参加了。在晚会上,柯仲平当场朗诵了自己的新作——《边区自卫军》。这是一首长篇叙事诗。柯仲平用洪亮的云南口音,读得热情奔放,博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他读了一半,感到下面还很长,而毛泽东也在听,怕耽误他的时间,便停下问:“还要不要念?”毛泽东把手一挥:“念下去。”于是,柯仲平又兴致勃勃地往下念起来。
读完以后,毛泽东紧紧握住他的手,高兴地说:“你把工农大众作了诗的主人,对民歌形式进行了吸收、融化,为诗歌的大众化作出了辛勤的努力。”
更有趣的是,毛泽东还特意把这首诗的诗稿带了回去。仅过了一两天,毛泽东就派警卫员把诗稿还给了柯仲平,上面还批了几句赞扬的话,说是“此稿甚好,赶快发表”。
不久,中共中央理论刊物《解放》杂志就发表了这首诗。柯仲平特意在诗前加了个小序。序云:“这诗写成后,曾得一位同志崇高的鼓励。我除深致感谢外,以后必然是更加努力的。”这里所说的“一位同志”,显然就是指的毛泽东。
(七)袁水拍
中国自《诗经》始,便有讽刺诗,但中国现代真正能作讽刺诗的却不多,袁水拍可以说是非常突出的一位。他在20世纪40年代所作的讽刺诗集《马凡陀的山歌》,早已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诗歌中的地位,使他成为中国现代的著名诗人。就连毛泽东也曾赞赏过他的诗。
1957年,袁水拍担任《人民日报》社文学艺术和副刊部主任时,曾在自己主持的园地里发表了一首政治讽刺诗,题为《摇头》。诗云:
摇,摇,摇,
我们这位同志
老爱把头摇。
“这个
我看不好。
那个
我看也不妙。”
…………
医生摸清了病情,
大喝一声:
“同志,
你犯的是教条主义病,
而且还有流行性!”
不料,这首诗在1957年4月18日的《人民日报》上刚一登出,毛泽东便马上注意到了。他立刻给袁水拍写了封信,云:
水拍同志:
你的《摇头》写得好(陈毅的六言诗也好),你应该多写些。我感到你做编辑不如出外旅行。可以请人代理你的职务,出外跑几个月回来,做几个月编辑再出去。是否可行,请加斟酌,并和领导同志商量。李希凡宜于回到学校边教书,边研究。一到报社他就脱离群众了,平心说理的态度就不足了。请你和他商量一下。
同志的敬礼!
毛泽东
一九五七年四月二十日(7)
既然是毛泽东给他提出的建议,袁水拍当然都照办了。
(八)流沙河
流沙河是四川的著名诗人,他曾经写过一组散文诗,名为《草木篇》,在1957年1月份的《星星》诗刊创刊号上发表了:
白 杨
她,一柄绿光闪闪的长剑,孤零零地立在平原,高指蓝天。也许,一场暴风会把她连根拔去。但,纵然死了吧,她的腰也不肯向谁弯一弯!
藤
他纠缠着丁香,往上爬,爬,爬……终于把花挂上树梢。丁香被缠死了,砍作柴烧了。他倒在地上,喘着气,窥视着另一株树……
仙 人 掌
她不想用鲜花向主人献媚,遍身披上刺刀。主人把她逐出花园,也不给水喝。在野地里,在沙漠中,她活着,繁殖着儿女……
梅
在姐姐妹妹里,她的爱情来得最迟。春天,百花用媚笑引诱蝴蝶的时候,她却把自己悄悄地许给了冬天的白雪。轻佻的蝴蝶是不配吻她的,正如别的花不配被白雪抚爱一样。在姐姐妹妹里,她笑得最晚,笑得最美丽。
毒 菌
在阳光照不到的河岸,他出现了。白天,用美丽的彩衣,黑夜,用暗绿的磷火,诱惑人类。然而,连三岁孩子也不去睬他。因为,妈妈说过,那是毒蛇的唾液……
没想到,此诗发表没多久,就引起了关注和争论,居然连毛泽东也知道了流沙河所写的《草木篇》。同年3月,在中国共产党全国宣传工作会议期间,毛泽东在同文艺界部分代表谈话时,也谈到这组诗,他对代表们说:“放一下就大惊小怪,这是不相信人民,不相信人民有鉴别的力量。不要怕。出一些《草木篇》,就那样惊慌?你说《诗经》、《楚辞》是不是也有草木篇?《诗经》第一篇是不是《吻》这类的作品?不过现在发表不得吧?那《诗经》第一篇,我看也没有什么诗味。不要因为有些《草木篇》,有些牛鬼蛇神,就害怕得不得了!”
由于毛泽东否定了《草木篇》,并与“牛鬼蛇神”并列,因此在同年的反右斗争运动中,流沙河与他的《草木篇》,就受到极其严厉的批判,他本人也被打成右派分子,从此被剥夺了发表诗歌的权力。到了“文化大革命”中,他更是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批判与斗争。幸亏他略施小计,自涂污泥,才减少了一些皮肉之痛。直到毛泽东去世,他才获得平反,重新开始发表诗歌。
除了以上一些诗人以外,与毛泽东接触过的以写新诗为主的诗人还有不少、如艾青、冯至、卞之琳、公木、何其芳、李季、袁鹰、胡风、鲁藜、田间、臧云远、阮章竞、贺敬之、徐迟等。尽管毛泽东本人不写新诗,喜写旧体诗词,但他对中国新诗的出路问题仍很关心,有时也会注意到新诗与旧诗的关系问题。如1949年12月底,他在访苏途中,与苏联汉学家兼翻译费德林就曾谈到过中国的新诗与旧诗问题。毛泽东说:“我们每个人都在考虑过去和将来、继承和发展的关系。”并说:“求新并非弃旧,要吸取旧事物中经过考验的积极的东西。就拿我个人的文学经验来说,我们主张新文学要建立在通俗易懂的口语基础上。诗么,主要应该是新诗,让大家都能看懂,而不仅仅为了上层知识分子。不过,说来惭愧。我不会写新诗。我写的是传统的旧体诗,所以不想拿出来发表。把‘错误的样板’拿来推广会产生错误的结论。而且我向来不认为我写的那几句东西叫做诗,起码算不上什么好诗。”
费德林插了一句:“可是也有不少中国诗人用旧体诗写现代内容——爱国主义的,革命斗争……”
毛泽东说:“当然啰,写不了新诗写旧诗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不可能推广,特别不能在年轻人中间推广。你知道,旧体诗很难写,也不能充分表达现代生活所要求的那些思想。”
总之,毛泽东尽管自己写旧诗,并认为新诗“迄无成功”,但他还是认为中国的诗歌仍然应以新诗为主。
【注释】
(1)《毛泽东文集》第二卷,第121页。
(2)《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四册,第644页。
(3)《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四册,第644页。
(4)《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六册,第296页。
(5)《毛泽东书信选集》,第589页。
(6)《毛泽东书信选集》,第155页。
(7)《毛泽东书信选集》,第5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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