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如何做研究

研究生如何做研究

本文从选题开始，到撰写论文与口头报告为止，系统地说明了科学研究过程诸环节的基本要求和需要注意的问题，在本文的首末分别讨论了研究生的学习方式和应有的学风。本文是为研究生写的，首先是为生物学科的研究生写的，也希望对从事实验性研究的其他理科研究生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如何做研究，是一个大题目，不同的学科和研究者，见仁见智、各有千秋，非一人所能胜任，更非一文所能尽言，但在多年指导和评审研究生论文的过程中，我深感仍有必要就一些共同性的问题和青年朋友们沟通一下看法。

从本科转入研究生阶段，学习方式有什么变化？科学研究包括哪些环节，各环节有哪些要求？有哪些初学者需要注意的、易犯的毛病？作为一名科学家应有怎样的学风？这些基本问题，是研究生所关心的，也是许多研究生导师十分重视的，但却很少有专文加以系统阐述。我在自己所属的研究室和生物系，曾就这一命题先后作过几次报告，积累了一些想法，现整理成文和更广大的研究生见面。我是从事生物学实验研究的，囿于本身的知识领域，只能多从本学科的角度思考问题，尚希读者见谅。

一、学习方式的转变

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是人生智力增长最快的时期，不仅知识迅速积累，而且学习能力迅速提高。学习能力提高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学习方式的转变。从中学生到大学生、从本科生到研究生、从学生到科学工作者，要经历几次学习方式的转变。中学阶段普遍的学习方式是按照课表和教师的安排听课、做作业，自学很少。到了大学本科，尤其是高年级，自学参考书和参加科学实验的分量增多了，但学习的特点仍是以获取现成知识为主。中学和大学，“十年寒窗”，只是人生很短的一段。以后的几十年还要不断学习，但学习的方式是边干边学，由获取现成知识的学习方式转变为创造新知识或创造性地应用已有知识的学习方式。这是一个根本的变化，刚从校门出来走上工作岗位的青年学生往往很难适应这种变化。而研究生阶段的目的之一就是帮助青年学生完成这一转变。

既然如此，就应当认识科学研究在研究生阶段的突出作用。研究生，顾名思义，就是要做研究。研究生如果在入学之初明白这一点，便应当主动适应这一学习方式的转变，超脱以往习惯的听课—念教材—做作业—考试那一套方法，而学习从事科学研究的方法。研究生的学位论文是一套系统的科学研究训练，从选题开始至答辩为止，包括一系列互相衔接的环节。研究的规模与深浅尽管不一，都必须经历这些环节才能达到培养独立研究能力的目的。倘若对某些环节不够重视，缺乏严格的训练，就会煮“夹生饭”。本着多年的观察与思考，我愿意就自己的体会谈谈科学研究诸环节的要求和初学者容易忽视的问题，俾能在研究生学习方式的转变过程中有些帮助。

二、选　　题

选题是科学研究的首要环节。常常有这种情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所获甚微，归根到底是没有选好题目。研究生的工作是所在研究组和导师总体研究的组成部分，总的课题不由自己选择，但自己承担的具体题目是需要主动思考并与导师共同确定的。

选题应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重要性。基础研究课题是以学术价值为标准，估量其在揭示自然现象、规律和提出研究方法、观点方面有何创新。应用研究课题是以经济效益或社会效益为标准，估量其在国计民生中有何作为。如果在上述两方面都看不出什么意义，这种题目就不必费功夫去做。

二是独特性。有些题目虽然重要，但做的人很多，而自己又提不出新招数，只是跟着别人亦步亦趋，做些重复性的工作，这就没有意义。反之，有的题目尽管一时被冷落，但只要看准突破口，可能打开新的天地，这就值得一试。所以，研究课题的“热”与“冷”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可以转化的。研究者要善于在“热门”中找“冷点”，在“冷门”中找“热点”，独辟蹊径，干出自己的特色。

三是可行性。题目既重要又有特色，但缺乏实现的条件，徒然“望洋兴叹”，也不可取。初学者由于缺乏经验，对困难估计不足，有时乘兴而始，败兴而终，因此要格外注意选题的可行性。所谓可行性，包括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两方面：一看仪器设备、技术条件、经费状况、指导力量；二看本人的专业基础、智力水平、实验技能、健康状况。还有一个时间因素：研究生受学制所限，要在规定的年限完成学位论文，所以题目要定得切实可行，一般讲，宁可小些，但要精些。

三、选择实验材料

在生命科学研究中，选择实验材料有特殊重要的意义。而生命活动的共同规律往往可以通过少数模式材料的研究予以揭示。生物学的各个分支学科都拥有一批模式材料。学科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讲，依赖于选择恰当的实验材料。以遗传学史为例，孟德尔规律的发现依赖于豌豆实验，细胞遗传学的建立依赖于果蝇的实验，而分子遗传学的奠定依赖于大肠杆菌、噬菌体等微生物材料，这些是众所周知的。在现代生物学研究中，选择实验材料往往具体到特殊的品种、品系、突变型、细胞株。在这些材料上，前人下过很多功夫，积累了宝贵的资料，应该加以利用。另一方面，研究者自行摸索找到有特点的新材料也是重要的收获。例如在植物组织培养与细胞工程研究中，由于发掘到适合的基因型而使研究取得突破的例子很多。

这里有一个如何看待模式材料和有经济价值的材料的问题。一种实验材料如果兼有上述两方面的价值，当然很理想。不过“鱼”与“熊掌”往往不可兼得，这就需要按研究目的来取舍。一般讲，基础理论研究着重于材料的学术研究价值，不一定要求有经济价值；应用研究当然着重于经济价值。当代科学技术与生产的关系愈来愈密切，由基础研究到生产应用的周期愈来愈短，所以，在一个研究系列中，总的趋势常是前期多选择模式材料做实验，进而将所取得的经验逐步转向于有经济价值的材料。

四、选择实验方法

实验方法在科学研究中的作用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它是达到一定研究目标的手段，是到达目的地的“车”和“桥”。在科学史中因实验方法的创新而取得重大发现的事例很多。可以说，一部科学进步史同时也是一部实验方法进步史。第二，许多实验方法不仅是认识自然的手段，而且本身就是改造自然的手段。实际上，以上两方面并没有截然的界限：同一实验方法可以在不同性质的研究中起不同的作用。例如，显微技术虽然主要用于细胞生物学研究，但在生物高技术研究中亦常应用；细胞融合虽然主要是细胞工程的手段，但亦可在细胞生物学基础研究中发挥作用。

当代科学技术日新月异，新的实验方法层出不穷，仪器与试剂不断翻新。这个总趋势要求我们努力采用高、精、尖的实验手段以提高研究水平。然而这不意味要盲目追求高、精、尖，也不意味传统的实验手段要一概淘汰。正确的原则应该是：力求采用对解决主攻目标最有效的方法，尽量采用简便、价廉的实验手段。不少重要的科学发现，并非依靠了不起的设备而是依靠巧妙地运用普通的手段才取得的。反之，滥用高级手段也可能导致“割鸡用牛刀”的后果。初学者应当学会按照自己的研究目的选择实验方法，使各种方法用得恰到好处。

五、查找文献

任何一项科学研究都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必须吸收前人研究成果，避免重复或走弯路，力求站在前人肩上攀登一步。在信息量激增的当代，这一点尤其重要。研究生立题之后首先面临如何收集文献的问题。导师一般只给出若干主要文献作为“引子”，研究生还要靠自己查找更多的文献。

这里介绍查找文献的几种方法：

（1）根据手头已掌握的少数文献，由它们所引证的参考文献目录去查找其他文献。这种“顺藤摸瓜”的方法，可在短期内“滚雪球”式地收集到大量文献，但它只能回溯过去，而不能了解当前的研究动态。

（2）通过参观访问、通信、出席学术会议或从会议记录中收集信息。在学术交流中可以及时了解最新研究动态。

（3）经常查阅与自己研究工作有关的学术期刊。这样做的优点：一是可以及时发现新发表的有关论文；二是可以通过直接翻阅有关论文判断其对自己研究的价值；三是可以系统地熟悉本研究领域的主要期刊的特点。建议研究生养成习惯，选定少数重点中、外文期刊，查阅近年过刊和新到现刊的每一期的目录，耐心坚持下去，必有收获。

（4）通过文摘刊物等“二次文献”查找原始文献。各个一级学科都有自己的文摘刊物。如生物学中的Bio logical Abstracts，收纳期刊近万种，分成几十大类，每大类又分若干小类，并附有作者、生物分类和主题索引，信息量很大。Current Content，Life Science收集一千多种期刊及新出版图书的目录，并附有主题、作者索引，报道及时。在有条件的地方，也可以通过计算机软件查询文献资料。^[2]

六、阅读文献

阅读文献可按下列步骤由浅入深地进行：

（1）浏览与做卡：拿到一篇论文，不要急于从头至尾仔细阅读，最好先来一番快速的浏览。一般的方法是先看摘要以了解论文大旨，再看材料与方法有无特点，图表、照片有无精彩之处，就可以大致判断其对自己的价值了。然后立即记一张卡片，载明该论文的作者、题目、刊物、卷（期）与起讫页码、发表年份。如该文出自书籍，还需注明该书的编者、书名、出版社和出版地点。以上各项务须记全，以免以后引证时困难。卡片上还可酌情摘记该文的关键问题以作备忘。卡片积累到相当数量后应当按问题归类，便于用时查考。

（2）精读：在浏览的基础上选择重点文献精读。要仔细通读全文，重要部分反复推敲。初学者在读书时要防止两个倾向：一是只注重文章的结论，而忽视其达到结论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和实验技巧；二是盲目追随文章的成功之处，而对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与错误缺乏判断。所以读书时要多想，多问几个“为什么”。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其意在此。精读时宜做笔记，不仅记下原文精辟之处，而且记下自己的心得。

（3）综合：阅读单篇论文到了一定数量，应加以综合，才能得到系统、全面的认识，否则头脑里的知识就是零乱的。研究生可以通过习作综述，使自己的学识、思维与写作水平大大提高。可惜有些研究生平时不愿意下这个功夫，这样读书就没有“到家”。写作综述的程序，首先是拟出题目的范围。初学者往往偏爱“高、大、全”，如“基因工程的现状与展望”之类，殊不知这样的大题目不是初学者所能胜任的，结果是壮观有余而精辟不足。最好选择范围狭窄的专题，这样文献的覆盖面小些，但可以写得精深一些。其次是拟出大纲，将文献中的有关资料加以分解，纳入大纲的有关部分，形成“毛坯”。再次是内容的加工，使文章前后衔接，形成逻辑上的有机整体。最后是文字的加工，写成一篇严谨、精练的综述论文。写成之后，要争取导师审阅和在讨论会上报告。够水平的可以投稿发表。

七、研究方案与实验设计

在总结前人工作的基础上，在正式开展实验以前，应该提出全面的研究方案以及分阶段的实验设计，以便对今后的研究工作心中有数。这和军事中的作战方案或工程中的设计有些类似，不过由于科学研究本身的探索性与未知性较大，所以研究方案与实验设计的灵活性较大，容许在执行中修改甚至推翻。

研究方案与实验设计的内容包括：

（1）研究目的：总的目的和具体目标。

（2）研究内容：分项列出拟做的实验。

（3）实验材料：名称、来源、数量、种植或饲养材料。

（4）研究技术路线与实验方法。

（5）实验规模。

（6）工作安排：按学期拟出研究工作的总体安排。按月或周拟出近期实验的具体日程。

（7）实验条件（仪器设备、试剂）与经费框算。

在制定研究方案与实验设计中要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分清主次、留有余地。在安排上不要满打满算，要留下充分的机动时间。首先保证重点研究内容，有多余的精力再去争取做些较次要的实验。

第二，一定要设置对照。缺少对照的实验可说是无效的工作。当实验规模较大时，注意把对照分布在全过程，以避免因材料或条件不一致使对照失去意义。这一点在生物学实验中尤其重要。

第三，一定要有重复。准确的结论只有通过多次重复才能得到，千万不要仅仅根据一次实验结果就匆忙作出判断。

第四，研究方案与实验设计完成后，除征求导师指导外，最好在研究组内作报告。研究生作开题报告是一个很好的制度，这样可以集思广益，使方案更臻完善。

八、实　　验

自然科学，除纯粹推理性质者以外，均是通过严密、精确的实验来揭示自然的规律。只有通过实验，才能获得科学的结论；也只有在实验过程中，才能激发研究者的“灵感”，萌发新的思路。青年人要养成经常进实验室的习惯，勤于动手。

围绕做实验的问题，我想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先做预备实验：研究生在做正式实验前应尽早开展预备实验。尤其是许多生物学研究，探索性强、实验周期长、受季节限制大，很难指望在短期内完成，就更应该及早通过预备实验“投石问路”，寻觅正确的主攻方向。预备实验的探索面不妨广些，以后再收拢，集中到最有希望的突破口上。通过预备实验修改或重做实验设计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不要以为只要按原来的实验设计做就准能成功。

（2）认真照料和熟悉实验材料：生物学实验的对象是活的生物。例如植物材料，从播种到收获，各个环节均需研究者本人亲自监视，稍有大意便可能出现混杂、夭折、病虫害以及种种“天灾人祸”。因实验材料的损失而贻误研究时机的教训经常发生。再说，研究者如不熟悉自己实验对象的习性，就连取样也难中肯，何况其他呢？

（3）保持良好的实验环境：实验室是科学研究的基地。整洁、有序、肃穆的实验氛围是潜心研究的良好“小气候”。很难想像一个形同闹市的实验环境会出好人才、好成果。研究生作为实验室的一员应当参与实验室的建设与管理，在维护实验室环境、爱护仪器、遵守操作规程、节约水电与试剂、注意安全等方面起积极的作用。培养这样一种良好的素质，在今后工作中亦将受益匪浅。

（4）做好实验记录：每次实验（包括预备实验）均须及时记录所用材料、方法、条件和结果，以便随时总结教训和作为以后整理实验资料的依据。千万不要依靠记忆，那是会误事的。

（5）获取原始实验资料：原始实验资料包括数据与照片，是赖以说明实验结果的凭证。因此，取样要力求反映客观实际，要有足够的样本数，拍摄照片要选择标准样品，注意摄影效果。总之，只有依据量和质两方面都可靠的实验资料，才能反映研究工作的水平。

（6）注意在实验中发现新苗头：实验不仅要动手，而且要动脑。要善于通过观察与思考发现新的苗头。有时实验结果不符合原定目标，但却导致意外发现，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客观规律不依主观意志为转移，应该抓住机遇，因势利导，开辟新的方向。

九、整理实验资料

将零乱的实验资料整理出头绪，是撰写论文的前提。在实验过程中分阶段整理资料，也有利于改进实验方案，使研究工作继续深入。所以整理实验资料也是科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在这项工作中应该遵循两个原则：第一是严格的科学性，即以事实为依据，排除主观臆断，更不得蓄意捏造。科学史中不乏由于臆断失误而沦为笑柄的事例；至于弄虚作假则更为学术界所不齿。第二要运用思维能力。整理资料不是简单地罗列数据，而是发掘其中内在的客观规律，必须经过“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加工，才能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以上两点，第一点是强调客观性的一面，第二点是强调主观能动性的一面，二者的结合就是“实事求是”。因此，整理实验资料不可一蹴而就，需要反复分析综合才能做好。

整理实验资料中有几点不可忽视：

（1）可比性：一般的单因子实验，要求在被比较的各处理中，除一项变动因素外，其他所有因素均保持一致。倘若设计不周，或条件掌握不好，以致有些因素发生变动，则不可比。在不可比的情况下企求得出比较的结论当然是不可靠的。

（2）平均值：几乎任何实验数据都以平均值反映出来。然而平均值并不一定能准确地反映客观规律。尤其当样本数很少、个体间差异很大时，平均值常会给人以假象。因此需要计算标准差和变异系数，通过显著性测验加以判断。在不进行显著性测验时，则须慎重处理，不可滥用平均值。

（3）实验机误：实验难免有机误，问题在于认真对待。例如，本来应该是单峰曲线，只是由于其中一次测定的数据有误差，比应有的下降了许多，这时就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而作出有两个峰值的错误结论。

（4）表格与图形：表达实验结果的最常用的形式是表格。制表是有考究的：第一，同样的数据，可以从不同角度比较分析。因此制表不必拘于一格，可以先列出几种可能的格式，再斟酌决定采用哪种格式。第二，制表有一个综合的过程。特别当数据复杂时，制表要经过由繁及简的多次综合，千万不要将加工不足的原始表格搬进待发表的论文。在学位论文中，必要时可将原始表格作为附录。实验数据亦可用图形表示。最常用的图形是曲线与柱形。二者各有优点：曲线常用于反映不同处理间的内在变化规律（如不同温度下的生长量）；柱形则常用于比较缺乏内在变化规律的处理（如不同品种的生长量）。无论哪种形式的图形，都要求醒目，否则不如仍用表格。

十、撰写论文

科学研究，特别是基础研究的成果，通常以论文的形式发表，成为人类的共同财富。研究生学位论文，在格式上和发表的论文相近，不过内容比较详细而已。科学论文要求一定的规范。邹承鲁先生在《怎样写严格而生动的研究论文》（自然科学进展——国家重点实验室通讯，1992，第5期，469～477页）中，精辟地论述了写研究论文的目的及对论文的文字要求，并以许多实例说明论文各部分的写法和易犯的缺点错误，很值得研究生学习。这里我只就个人体会作一些简略的叙述。

一篇自然科学论文通常包括下述部分：

（1）题目：论文题目要使读者一看就能抓住该文的主要特点。要具体，不要空泛；要醒目，不要流于一般；要简练，不要冗长。

（2）作者：作者是研究成果的享有者，也是责任者。署名应是一件郑重的事。一般由研究的主持人和主要实施者署名，并按在研究中所起的作用排序。当然，研究生导师常排名最后，这并不表示其在研究中的作用最小，这是导师谦虚为怀、尊重研究生劳动的一种表现，也是一种国际惯例。

（3）单位：研究单位是成果的所有者。当涉及多个单位时，需要通过协商妥善处理。

（4）摘要：应以高度简练的语句概括本文的精华，而不要写成全文的简单浓缩。摘要是论文的“窗口”，是读者接触最多的部分，因此要字斟句酌。最好是在全文完成以后再写摘要，这样可以概括得更中肯。这里还要提一下外文摘要的问题。外文摘要是进行国际交流的“窗口”。可惜当前不少论文（研究生论文和公开发表的论文）的外文摘要很马虎，短短几百字，连基本文法和单词的明显错误都不能消灭，更不谈其他了。写外文摘要最好不由中文摘要翻译，因为中、外文的写作习惯是不同的，生硬的翻译往往效果很差。应当摆脱中文的束缚直接用外文写作。并且，为便于对外交流起见，外文摘要的篇幅不妨比中文摘要稍长些。

（5）关键词：精选能反映本文主要特点的单词或词组。词组应简明通用，以便读者检索，不宜用过多的单词拼成不通用的词组。

（6）引言：引言的目的是提供本项研究的背景，包括意义、简史和现状，由此引出本文的目的。在引述文献时，要防止厚古薄今、面面俱到的倾向。公开发表的论文，引言应该精练；研究生学位论文中的引言可以写详细一些。

（7）材料与方法：包括实验材料的拉丁学名、品种（品系、株系）、来源、关键仪器与试剂的型号与规格。实验方法凡引用前人的，可以从简，但必须引证有关文献；凡自己改进或创建的，则应具体交代。

（8）结果：不要按实验的顺序罗列实验结果，要按逻辑思维的顺序分问题来写。凡与前人实验大体相同的结果只需简略交代即可，应突出本研究中的创新结果。写的方法通常是用简洁的文字配合醒目的图表，最好不要夹叙夹议和引证许多文献资料，这可留到“讨论”部分再写。有些比较简单的实验结果可以和讨论部分合并，例如有些研究简报即可采用这种方式。

（9）讨论：这是论文中最能体现作者学术水平，从而也是比较难写的部分。在讨论中主要是结合文献资料分析本实验的结果，提出自己的观点，因此写来应有高屋建瓴之势。通常一项研究可供讨论的问题很多，研究生宁可选择少数问题深入讨论，而不要“蜻蜓点水”、面面俱到。讨论有几忌：忌讲空话、忌讲重复话、忌讲离题话、忌讲过头话。尤其是最后一忌很重要，对前人和自己的工作要一概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千万不可为了抬高自己而贬低他人。

（10）致谢：指出支持本项研究的资金来源；对研究过程中有过重要帮助的单位与个人表示谢意。但不必有过多的溢美之辞。

（11）参考文献：参考文献目录中的不规范，是不少研究生论文的通病。因此有几点需要提醒：第一，只引自己读过的文献，不引未曾过目的文献（如有必要引证，应注明根据哪篇文献转引）。第二，只引和本文关系密切的文献，不引不相干的文献。第三，只引公开发表的文献，不引未发表的资料，如实在必要，可在正文中括号内说明，而不列入参考文献目录。第四，文献目录要和正文中的引证一致，不可此有彼无。第五，参考文献的排列依刊物不同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作者姓氏笔画（中文）或字母（西文）顺序，一种是按正文出现的先后顺序。在前一种排列方式中，又须按第一作者姓氏—作者人数—后续作者姓氏—发表年代的顺序来决定先后，这是常常容易出错的地方。第六，在正文中引证西文作者时，只引姓不引名。如系两名作者，应均引证其姓；如系三名以上作者则只引第一作者而在其后加“等”或“et al.”，但在参考文献目录中，全部作者均应列出。第七，一篇文献内的各个组成部分的排序以及标点符号，各个刊物有不同的规范。这类细节也很容易被疏忽。办法很简单：只要在案头放一册样刊，认真模仿就不会出错了。

撰写研究论文的步骤和前述撰写综述的步骤相同，一般也要经过大纲、初稿、定稿几个阶段。即使是有写作经验的作者，也往往要精心修改、数易其稿，才能成就一篇高质量的论文。研究生写论文的过程中还要请导师多次审阅，更必须留有充分的时间。有的研究生在学习安排上前松后紧，直到答辩临近才“临时抱佛脚”，这样整理资料和撰写论文匆匆而过，自然不能保证论文的质量。

怎样算一篇符合要求的科学论文呢？我想至少要达到以下几点：一是准确性。要做到数据准确、引证确切、文义朴实、结论中肯。二是整体性。通篇前后呼应，避免拼凑、重复、脱节和比例失调。三是简明性。要求思路清晰、行文流畅、语句精练、图表醒目。四是规范性。除了稿件本身的写作规范外，还要注意加强排版过程中的校对，力求消灭错字。学无止境，写作的水平也是没有止境的。只要反复琢磨，不厌其烦，就可以逐步提高论文的写作水平。

十一、报告与答辩

研究成果除以书面形式发表外，还常以口头形式在学术会议上报告。研究生学位论文的最终环节也是通过答辩。下面谈谈作好报告与答辩的要点：

（1）准备发言提纲：作报告最好不要写发言稿，按发言稿“照本宣科”，而是先准备一个发言提纲，整理思路，突出重点，作为发言时的“备忘录”。发言时可以放松地讲。为了熟练内容，初学者最好先作预讲，听取导师和同学的意见，然后加以改进，这样收效很大。

（2）善于利用图表：幻灯片、投影或挂图上的图表要简明，不要罗列过多的数据。最好多用曲线或柱形图等醒目的形式。学会通过“形象思维”表达“逻辑思维”的方法，即将复杂的思路用自行设计的图解反映出来。报告时，一边口述，一边指点图表的相应部位，使听众在短时间内获得深刻印象。

（3）掌握发言时间：要“长话短说”，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发言，切忌养成“拖堂”的习惯。须知拖长发言时间，不仅表现自己缺乏自制的能力，而且是对后续发言者不尊重。发言时要恰当地控制各部分的比例，防止出现“赘瘤”和“虎头蛇尾”。

（4）注意讲话的语气和姿态：重要的内容要加强语气、放慢速度；次要的内容则“点到为止”。发言时要面向听众，吐词清楚，保持良好的姿态，以求使自己和听众在情绪上融为一体。

（5）恰当地回答问题：正式学术报告后往往安排几分钟提问时间，研究生答辩的时间更长。发言者要不卑不亢，抱着共同探讨学术的态度，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答问要有针对性，简明扼要，不要东扯西拉，答非所问，更不可强不知以为知，强词夺理。

十二、培养科学家应有的学风

研究生做研究，除了出成果的有形的一面外，还有无形的一面，那就是培养科学家应有的学风和行为准则。关于这个命题，已有不少好文章见诸报刊，这里不拟展开讨论。我只想借古人的两句话试加概括。这两句话就是郑燮所说的“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和韩愈所说的“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前一句是讲做学问的态度，后一句是讲做学问的方法。总共又可分为四点：

“咬定青山不放松。”做学问和任何事业，都要有恒心。研究生多数是有志青年，但并非人人能够志气长盛不衰。不少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科学研究是极有兴味的事，然而兴味寓于平凡、枯燥的工作之中。研究成果是引人入胜的，然而成功来自多次的挫折。只有在平凡的工作和不断的挫折中锻炼意志，执著追求，才可望得到大自然的报答。

“任尔东西南北风。”要做到坚定不移，锲而不舍，就得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干扰。若是像墙头草那样随风倒，就难有大的成就。成就任何事业，要有“有所得，必有所失”的思想准备。见异思迁、急功近利，是和科学家应有的朴实风格背道而驰的。至于剽窃、伪造研究成果，诽谤、压制竞争对手等歪风邪气，更是科学的大敌。希望青年们增强自身对社会上种种不正之风的免疫力，在治学的同时也学习做人的道理。

“业精于勤荒于嬉。”做学问是艰苦的劳动，想要拥有真才实学，就得奋发图强。而人是有惰性的，总是容易顺着阻力小的方向运动，视“逆水行舟”为苦。有的研究生，争取到几年攻读学位的宝贵时间，却不知珍惜，反而羡慕那些只需付出最少气力便能获得同样一块招牌的“榜样”，是非常令人惋惜的。而另一些研究生则不因聪慧而懈怠，也不因愚钝而自弃，总是埋头苦干、耕读不辍。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行成于思毁于随。”学习总是由模仿而进入创新，始终追随别人是不会有出息的。由模仿到创新有一个渐进的过程，起初是枝节上的创新，而后逐渐到整体上的创新。做研究，要经常思考本学科的发展趋势，寻找学科的“生长点”；还要经常思考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取长补短；在强手如林的竞争局面中独辟蹊径，形成自己的研究特色。

只要决心坚定，不随波逐流，既踏实苦干，又善于思考，青年朋友们就一定能在科学道路上走向光辉的未来。

（原载《研究生教育理论与实践》，1993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