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爱歌

一

我献上一捧艳红的玫瑰，

让它在新娘胸前开放，

我把这喷香的葡萄酒，

给年轻的新郎斟上。

乐队，停一下，

孩子们，不要嚷，

把杯子举起来吧，

可是，别慌!

先听我把首歌儿来唱。

我不唱杯中的葡萄美酒，

什么酒还比新人的心甜?

我不唱胸前的鲜花，

什么花能比新娘的脸!

我要唱一首战斗的爱歌，

献给今天和明天的新人，

献给这新婚的夜晚。

二

把花朵当杯，

斟上露水，

往心坎浇上几杯，

哪个不会?

爱情啊!

不是花呀，

不是酒!

你是雪营中的野火，

夜行军里天空的星;

你是旭日旁的朝霞，

河水中的浪花。

谁要在时代的巨页上，

只留下斑斑泪痕，

谁要只盯着爱人的睫毛，

像醉汉东倒西歪，

他啊，就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真正的爱情之歌，

不唱在轻巧的小艇!

战斗的爱歌，

唱在那酷热的沙漠中。

你如觉着他的手从你臂中滑下，

倒在戈壁，昏迷不醒;

你就扶起他，

用爱情之歌，

润湿他的心!

真正的爱情之歌，

不唱在潺潺的小溪旁!

战斗的爱歌，

唱在暴风掀举的海船上。

要是他手上无力，心里发冷，

你就用爱的火焰，

把他的心重新烘暖!

不只是看见了，

他身上挂着勋章，

手里捧着奖状，

你才在鲜花上再献朵鲜花，

赞歌中把爱歌来唱。

你要是看到他，

在战斗的道路上跌了跤，

身上有泥，

脸上有血，

不要走开!

把手放在他的额上，

使他镇静清醒。

用爱情的眼，

直射他的灵魂，

使他从你身上重新获得生命!

你要是打开他的心房，

只掏出一把冷冷的灰烬，

你要是切开他的血管，

只看见几滴黑血。

撕断吧，

撕断那条干僵的脐带!

再美丽的尸体

也只能挡着去路，

如果你还要战斗，

就不能戴着锁链!

三

爱情是什么?

是考验，是斗争，

多少个涉过重洋的老水手，

在这块礁石上遇了险!

在爱情的歌谱面前

谁能一声不响?

在爱情的镜子下

谁能把自己的灵魂遮掩?

你将在他身上

看到真正的你!

不管你愿不愿意，

你都要为每个内疚，

在良心上留下烙印。

每当天阴下雨，

落雪起风，

这烙印就裂开伤口沁出血珠!

不要轻易地吐出这个字:

“爱”!

只有真正经历过战斗的人生，

你才能说:“我懂得爱情!”

不要照着别人的泪光，

在自己鬓角插上鲜花;

不要站在孩子摇篮旁，

对他说着谎。

美貌中还有美貌，

青春里更有青春，

荣誉上还有更大的荣誉，

谁能把“幸福”的尺度固定!

真正的爱啊!

皱纹白发遮不住，

风霜雨雪打不退，

时光日月磨不掉，

惊涛骇浪推不动!

只有这双眼，

才能永远像夏天的太阳

透进澄清的湖水那样，

透视你的心!

只有这双手，

才不管赴汤蹈火雪山草地，

永不把你的手儿放松!

四

爱情啊!你是海洋!

你能载着希望的帆船远行，

可也会覆灭精巧的游艇;

你有金色的日出，

可也有惊心的巨涛!

多丰富啊!多宽广!

谁敢说用这首短歌，

就能把爱情完美歌唱?

乐队，奏起来吧!

孩子们，唱吧!

让我们举起酒杯:

为了真正的爱情，

战斗的爱情，

干杯!

195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