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创作不论是现实主义模式抑或“自我中心”主义者,离开对社会生活的体验与积淀,都难以成就一篇艺术佳作。尽管诗的写作侧重于表现人的精神世界,而有别于散文小说的创作必须凸现生活现场的描述。诗意天国是对人间生活的一种俯爱与提升,没有各种生活的浸润折射实在难以言说。诗人的艺术感受力可以从各个方面汲取:历史回眸的、现在进行时和对未来的预见,其中故园的情思是一个很重要的元素,对故土亲人的怀念是童年时“梦中的真,真中的梦”。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在心灵中抹去童年或青年时期的美好记忆,这种资禀和敏感所赋予的丰富多彩的图像永生刻留在灵魂深处,文艺心理学告诉我们它叫作“形象记忆”或“情绪记忆”。鲁迅早期的小说最富于浙东的生活色调,专写湘西风情的小说家沈从文更如是,而一位音乐理论家赵三沨承认“故乡的一花一草至今还萦绕在我的‘梦乡’……”作家诗人的追忆往事是以情绪作为中介因素而展开的结果(参考鲁枢元作《论文学艺术的情绪记忆》)。尤为重要者,文艺家的记忆力是非常敏锐、丰富而牢固的,这种恒在的感情竟然是如此强烈与细致,有的诗人恰好是从这里迈向辉煌的创作前程。
在这里,我们所指向的对象就是香港著名女诗人蔡丽双,她从个人之梦的“乡土”情景中置换出一个审美的新天地,是以极其感情化的生活姿态演绎出来的。这种表现父母深恩、故乡情事、青春抱负的人生旨趣,便成了登上我国诗坛的坚实基础,亦可视为逐步构建其独特的诗魂文心——大爱深情。正因为如此,在她经历多年的艺术探索之后,格外看重乡情,并汇集成一本专写“福建风情诗文集”的《故乡情》(2006年出版)。我们以为若要郑重研究这位诗人的创作道路与艺术成就,这是一道不能跨越的重要关口,其形成的文学意义就更不可忽视了。
诗人的成长绝非是偶然的,多少有点天生的艺术成分。有人评论冰心的散文风格时,认为南方福建秀丽的山水,美国东海岸的慰冰湖,再有家庭的温馨氛围,都是成就她的因素。要知道,闽南人的祖先来自古中原河洛地区,儒学的根基相当深远,重孝敬人成为一种伦理的标志。蔡丽双自幼生长在福建东南海滨的石狮镇(今改市),同样是一个崇尚历史、风光如画的好地方。父亲又是一个侨属商人,一生为人都是秉承中华文明传统的伦理思想,家庭的良好教育为这位未来的诗人提供了丰厚的文化修养。回顾我国现代文学史,由于各自的出身和生存经验不同,诗人作家似乎可分为两大类:一种人是从艰苦的生活中挣扎着走过来的,写的大多是“苦味”的血泪文学,如艾青、蒋光赤、鲁藜、牛汉;另一种人是在富裕安定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如郭沫若、冰心、何其芳、徐志摩、闻一多等,他们的文学倾向趋于“爱和美”的人生理念。蔡丽双应当属于后者,从《故乡情》大量的作品中可以看到这一点,她以一种安详而美丽的感思去探求人生的理想和未来,用自己的作品去拥抱世界。当然写作态度相当严肃高雅,不像那些故作“趣味朦胧”而自足自傲的文学作品。全书收集了近300篇力作,包括散文7篇,散文诗、新诗100多首,另有其他的文学作品。主要内容贯穿着一条中心线,那就是竭力弘扬“大爱无私”的精神境界,处处流淌着时代气息和区域特征。倘若就其创作内涵而论,可以从三大方面来解读。
一、母爱深如海,扬起人生的风帆
首先要说明的是,这几篇散文明确地表白了诗人创作之初的动因,凡是创作都带有其历史因缘和个人的色彩。散文诗与新诗几乎是同时进入创作的开端,在她看来两者并无轩轾之分,但前者似乎更能自由灵活地表达内心的感触,距离生活更近些,不像新诗创作要求高度凝练而含蓄地倾诉,要有对人生的感悟深度。其实这本诗文集是从《星光下的情怀》《一片冰心》和《感恩树》中精选出来的,既有前期创作的思想和美学的印记,又能突出笔法酣畅的个人风格,标举着诗人对文学的实践性和总体要求的抵达方向。
可以说天地之间充满了无限的爱意与温情,否则浩大的宇宙如何能延续至今?就人而言,母爱作为生存的基点,又是人类最伟大的一种道德感情,是永远报答不完的。台湾有一首流行歌曲《酒干(瓶)倘卖无》里说:“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这种宣示亲情大恩的道德观令人发生强烈的共鸣,歌者心曲也。在我国儒家哲学思想中提倡合乎天道人性,主张事亲的“孝道”理论,几千年来它在中国家庭社会之间的人文传统中居于主导地位。《论语》曰:“孝弟(悌)也者,其为之本与?”孟子也讲:“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也;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也就是说,子女敬侍父母和友爱兄弟姐妹乃是基于人性中的“良知”,它是“仁爱”的源头与本色。父母以爱抚育后代,理当终生报偿之。而《孝经》说得更明确:“不爱其亲而爱他者,谓之悖德;不敬其亲而敬他者,谓之悖理。”儒家的最高理想是“天下大同”,和睦共处。但这种古老的文明观念不幸后来被无端地加以篡改,也导致了今天儒家学说的混乱。西方极力倡导个性自由化,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孝道”可言,自我发展就是一切。传统文化具有二重性,并非古旧的精神遗产通通过时无用了,现代人面临的精神危机就是找不到人性的皈依,有时不知道“我是谁”,陷入焦虑与茫然之中。因此现在重新提出并阐发其中的社会意义,完全合乎文学的现实要求与使命感。
要想破解这种普在的精神上之彷徨失落感,换成高扬人生风帆,不断挺进的积极心态,唯有认真做人处世,共同建立起一个和谐文明的大社会,重拾“大爱”这面旌旗迫在眉睫。基于此,蔡丽双从中西文化交融的大视角出发,亟待承接前人留下的文化精神而发起一场宣扬“大爱无私”和“一片真情”的创意行动,不能不引起中外人士的特别关注,反响自然十分热烈。她的成功起点在于机智地把我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观植入现代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从而也推进了文学与伦理学的现代性,切合诗人必须承担的社会责任。
其一,从富于诗意的星光入手,非常具有启迪的魅力。遥远的星光和月光带来了无数人生的遐想,美丽纯洁、伟大庄严的诗绪便会油然而生。在诗人对星星“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和更诚挚的爱意”下,她得出了“星星有情,人间有情”(序言)的认知,进而有了对人生万物的深刻体会与思索,并称之为“星光下的情怀”,从此“我思絮飘逸,情怀如画如诗”。难怪著名散文家柯蓝对此赞不绝口,在星光下的精神生命“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充实、多彩,进入了一种高境界”(蔡丽双诗文集序“星光下的情怀”)。香港名人张诗剑指认她是一位很优秀的诗人,拥有“唯美的追求,真情的感悟”。她最早发表的处女作《我爱莲花》,就是一篇优美而显示人性化的散文,“莲花,是我生命之花”,恰好是预示着对诗美追求的誓言,诗歌必须以生命状态去反映现实才有高度的价值。随后由写自己而联想到一种更有意义的题材,把这种爱意美感转向了歌吟母爱、祖国和大自然,走向了一条绝对正确、光明的诗路。
其二,人的大爱来自于父母的熏陶,从小相伴的是家庭亲人,受其爱抚的最多最亲切,使诗人最难忘的是温馨和睦的亲情。台湾师大有一位姓曾的学者在讲述当年江南富商胡雪岩时说,人生最要感谢的是三种人:父母、老师、上级,的确是这样。父亲从做人上的殷切指点,母亲给予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爱。如写《爸爸的关怀》采用散点的方式,但情真意切,“是您浇铸了我酷爱大自然的天性”,大自然的可爱和父母的恩义是最真挚的感情之花,“父爱的美德与勤奋忘我精神”影响了她一生的道路。但严格地讲这篇散文不如新诗《亲情雨》精美,它更适合显示特殊的隐秘心情,作为散文也缺少一些思想闪光点。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写父亲送别儿子北上求学,艰难地爬过铁路去买橘子的情景,总有一种人性的撞击力打在读者的心上,久久不能释怀。《妈妈的教诲》和《母恩似海》两文,似乎写得更深挚生动,“您抚摸着我乌黑的秀发,阳光透过您的指隙射进我灵魂深处”,“我是大海的乖女儿!大海,我敬爱的母亲”,这种心语有更多诗性的展示,用语隽秀娴婉。过去,冰心老人最早歌唱母爱与大海的主题,几乎无与伦比,蔡丽双敬重并深受其影响,运用灵性写出了同样好的诗文,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其三,有了对母爱真谛的觉识,才能落实在日常的行为上,这就是必须真心地“承诺”报答。陆游说过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里诗人说出许多人想说的或者被遗忘的共语:“羊有跪乳之恩,乌有反哺之义。”这句古语提示了人人都要有善良之心,知恩图报,并且应当千秋万代地绵延下去。由于这种朴实无华、自然坦诚的诗情,最终获得一次全国散文诗征文的二等奖,也显现出她要求高品位创作的潜在魄力。不久,《感恩树》的写作与出版又有大的突破,强调父母养育的功劳与大义。岁月催人长大,离乡远走是必然的选择。这时,“在我的心灵底版上,永远珍藏着一幅恒美的画卷”,表现了一种童话的语境和纯真,而“我是父母用心血灌溉的一棵挺直的白杨,我是一棵屹立在莽莽大地上的感恩树”,诗意的提纯力又升到了新的高度。“感恩树”的比喻力度相当完美,常说的诗要表现“典型情绪”的感觉,就是要求能绘出“完整的印象”。有一种象征性很强的语言,像久压在心中如一团火焰,到时才会一口气倾吐出来。几年后出版以此命名的新诗集,就是想作为一种“心灵的献礼”,而且“我那一叶青春,早已附托在他的身上!”(《参天树》)本文只评《故乡情》,故对《感恩树》中许多以花卉、时节、风景等为主题的感性创作,不再提及了。
再者,反复礼赞“母爱深似海”之伟大德行,如“是妈妈/孕育出这个世界/母爱如宇宙的日月星辰/人间焕发灿烂的微笑”(《母亲节感怀》);“凝望天际/白云悠悠,霄汉浩渺/都是湿湿漉漉的思念”(《慈云》);“朝朝暮暮,寻寻觅觅/我的慈亲”(《风筝》),从不同角度抒写了“孝思”的情慨。同题而构思迥异的还有:《眺望》《慈恩颂》《爱心曲》等,甚至对学生时代的师长也会在“心湖泛起/圆圆祝福的涟漪”(《感恩师德》)。的确,蔡丽双写眷念母亲的怀旧情愫最为充分,无论是老人家健在还是去世后,真是见景思亲,白云悠悠就会化梦吟哦。孝思是爱心的转化,合而为一。
二、故园多情思,坚守民族的精魂
从思亲敬老到对故土家园的缅怀又是心脉相通的,故乡是每个人生命的伊始之所,家邦历来不可分离。看看自《诗经》以来的诗歌发展史,那些歌吟乡土风情者多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最具代表性是李白的《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首)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诗意清朗而意味无穷,成为一首千古绝唱。有人考证过,这里的床实指“胡床”,即现在的一只小凳子。我读过南宋词人晁补之《洞仙歌》,内有“更携取胡床上南楼”的句子,古时这种东西常用木头藤条做成,所以才能“携取”上楼。望月思乡本来就很有诗意,人同此心旅居在外的人们自不免搅动了许多“乡愁”吧!台湾余光中是一位写乡愁的著名诗人,他擅长现代派的技巧,把乡愁比作“一张寄不出去的邮票”。蔡丽双后来移居香江从商,可以尽情享用大都市的物质生活,却天天拼命读书写作,她的内心在呼唤着对故乡的思念,富贵而不忘旧才是一个真正的性情中人,大多数作家、艺术家都是乐于直抒胸臆。如前所述,他们借助“情绪记忆”的力量,使之不断化作可供品味的文学符号。正是这样,蔡丽双的“浓浓的亲情”和“故乡的梦”结合在一起了,这同是永远挥之不去的情结。诗人说道:“梦是欲念的影子”,“故乡的梦便是爱心幻化成的愿望”。在那里“有令人神往的旖旎风光”(《故乡的梦》)。在她的视野里,红灯笼、江南竹、老榕树、白菊花、石狮子、灵秀山、闽南话、梨园戏、古庙、老井……无不是诗人歌咏的话题,放情无拘的倾诉。诗是久积在心里瞬间化为美妙的诗行,如同书画先成于胸而挥毫泼洒一样,诗的形象化更不能离开生活的物象来显现。诚然,创作的最高境界是意尽忘言,物我不分,像历代的大诗人陶潜、王维、李贺、李商隐、苏东坡、李清照诸公。
蔡丽双刻苦钻研过古代诗歌艺术,在忠实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把目光投向了故乡大地,同时获得极高的成就:诗情饱满、意境如画、语言清新、自成一格。仅以“故乡”为题目的诗作便有多篇,且能各显风姿很不易得。例如这样说:“走得出故乡,却走不出牵挂的目光”,“牵挂”二字用得绝妙,表现出一种心情的深沉程度;“卸得下满身粉尘,却卸不下内心的思念”,表明这种怀念无时不在(《故乡》),只有远离故土的人才会有此特殊的感受。另一首新诗且有新的发现:
故土,父母的血脉
根植在我身上,
记忆的心版
筑起
我心灵的巢
比喻或称为转换意念非常精巧,令人过目不忘,所以“在我的诗笔上/俏染乡情”(另首《故乡》)。又如“故乡的笛音/飘荡在游子的心湖”(《乡思》);“俯视/榕城翠色/聆听雷般鼓声/回荡乡音/振奋乡情”(《福州故山》),这种借景抒情的方法与望月思乡同出一辙。至于“站在太平山顶/思念古榕树的绿荫/翘首遥望/高挂红灯笼的故园”(《遥望故园》),引入地域性的景物最适于体味出诗人的心灵跳动和被接受的可能。
最难忘故乡的是好山好水和诸多乡事,时间越久这种乡思乡愁就会越拉越长。德国现代哲学家海德格尔把它看作一种“最忠诚的感情”,如金石一样的坚固。我们再举直接写家园的乡土情诗:“滴血思念/凝固成/闽南姑嫂塔”,这座历史象征物的古塔远近闻名,内中包含着一段悲情式的家庭故事,当地人都能看懂;这“海潮汹涌/心潮澎湃”的高大石塔,也因此“永远屹立在民间”(《石狮姑嫂塔》)。写法与众不同,它把史迹抽象化了,并融进了自我审视的成分。在回忆中的闽南风姿是“徜徉在/村旁大榕树下/陶醉婆裟绿意……观海峡浪影/聆听心底涛韵”(《闽南》),没有丝毫概念化的语句,偌大的闽南几十个县市只指涉到大榕树和台湾海峡,其实以少胜多更具特色、更能出彩。什么高甲戏、石磨、闽南船歌之类,都可以信手写入诗篇,它是诗人最喜欢唱的,都在最鲜明地颂扬坚守着民族和人格美的精魂!
三、爱国满情怀,永抱一颗赤子心
有了对母爱的感恩情,又有对“乡土”的沉湎,你说这位诗人能不是有情有义、思想进步的华夏好儿女吗?只有根性健全才能有此开阔的胸襟和大睿智,终日躲进个人小天地的苦吟之人,他们是想写也写不出来的。古人云:心善方能情重,根深始可花繁。香港已经回归祖国怀抱,重放昔日国际大都会的奕奕风采,祖国大陆蒸蒸日上,中华民族之复兴事业是期盼已久的“百年梦”,诗人墨客从来最为正直旷达,应当为之欢欣鼓舞。蔡丽双的天性品德——赤诚与博爱,使她能够在文学事业上卓越出众。我们透过如此大量的作品,看到那充溢着(有时不是直接的)一片拳拳的爱国心情,在诗情画意中感召着读者。早在散文诗《父亲》里作者便坦言:在茫茫人海与征途中,“我不断地吸收着优秀的传统气质,徜徉在父亲博大的情怀里”。这明示着她与祖国血脉相连,对故土亲友有着割不断的情缘。
为了扩大历史视野,走出主体的封闭性,诗人游历了大江南北的许多名胜古迹,后来出版了几本诗集在此就不予理论了(见另文)。有几首写大福建风情的好诗不能不提出来供赏识。武夷山九曲溪是我国东南的名胜风景区,“故乡的清溪/流成/九曲回肠的/曼歌”,全首诗仅用了12行,有如绘画似的空灵意味。林则徐是我国清代的民族英雄,“虎门,因你的名字而辉煌”,诗人的真正心意是,“携着沉重的反思,走近你,重拾民族尊严”。诗人站在雕像前庄严地敬祷,“你是我们衷心呼唤的国魂”!(《林则徐雕像》)可见在诗人心目中永驻着大爱之情,爱国之思,令人感动,这种发自肺腑的如江流般的情语往往透射出一股磅礴大气。她很少有直白式的赞语,在面对家乡石狮市新海港的气象时,最后只说了一句:“眼前的万吨巨轮/犁着风浪高唱。”这便足够了。诗有直率明朗的歌德派、逃避政治的“新生代”,也有讲求诗艺的新传统派,构成了诗坛百花争艳的大好局面。她把传统的诗式加以翻新,注入了新的生命。
写风景其实就是心景,她向往着“隔着西山/翠绿”之美景风物,当然又是出自对故国的热爱。福州西湖公园里有古榕、小舟、石桥,这是很理想的意象组合,请看《福州西湖》吧:
小舟泛碧波
人在画中游的西湖
步云桥影中的西湖
林则徐书声荡漾的西湖
洲渚曲径
柳丝拂香
碧漪驻心的
福州西湖
说句心里话,我对这种诗笔的描绘十分敬羡,因为我对这里太熟悉了,当年福建省文工团天天在这里练舞唱歌,我也写过同样的诗作。蔡丽双的诗巧用了排句的形式,一连串说出景与情交融一体的美妙诗境,最后一节也精彩极了。蔡丽双的诗心是爱美又重视思想性的隐情表现,她在《归期》一诗中隐约地道出了问题的核心:“扎根生命的沃土/信念的花朵恒开不败。”多好呵,星光普照人世间,信念(爱国爱家)燃亮人的一生。这位在星光下勃发诗兴的著名新诗星,前途无量,祝福她继续攀登诗歌艺术的巅峰!
以上的泛泛之论不可能说尽评语,回过头来再交代一下本文的题意。题目是阅读的窗口,文章的灵魂,说它是一种深深的怀旧”和纵情倾诉,总体上应该不会有错。老年人免不了回忆前程,从中咀嚼人生得失。然而诗人的追忆大不相同,诗人特有的心绪激情属于美学理论的范畴,它祈求把凌乱的生活内容凝结为完美的形式。更准确地说,诗歌的生成要经过沉静的反思、回忆。怀旧——对昔日生活的亲炙回望,是在情绪记忆中的放大量;而倾诉——在于主观意愿的必然行为,是歌者共有的本能与需求。两者都富有浪漫主义的艺术特征。再说诗人的内省和外呈面都是借用艺术感官的作用,因而有人很形象地指出,对本乡故园的思念就好像用耳朵在消失的时空中去感应:“一只用来倾听,一只用来挽留。”(叶橹,文载西南大学《中外诗歌研究》2008年第3期)再进一步说,“怀旧”是重现昔日的风景和重新的关怀,“倾诉”过去的感怀也是为了留住美好的事物,两者相辅相成,才能谱成一曲曲宏丽的颂歌。大自然是这两种诗性的表达客体,因人因时而呈现不同的效应,以“故乡”为创作对象的诗是写不完的,这个话题富于诗学的要求与社会价值。
蔡丽双的天赋与才华,为我们提供了这样好的诗歌文本,确实很值得大家重视与赏析。如果有意挑剔的话,那就是人在眷念之余尚存在某些忧虑与无奈,在全部创作过程中多少有点儿缺憾,这或许与诗人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有关。事实上人生百态不可能是至善至美的,唯有如此才能让诗面向生活的各个角落,并使人生的行踪永久停留下来。
载福建《石狮文艺》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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