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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的“诱引”

时间:2023-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的同桌王宪华,与我关系好,一天上自习课,他在桌子下面悄悄地看一样东西,显得很神秘。这是1959年即将高中毕业时发生的事,我年满19岁。那个年代,国家向青年学子发出的号召是向科学进军,鼓励“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为祖国建设贡献力量。那个年代的学生念书、升学全凭自己努力、自己琢磨,无人指导,无处请教,尤其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孩子。至此,初试结束。男老师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还没走啊?”

学电影,拍电影,对于一个20世纪50年代、地处边疆小市的高中生来讲,简直就是做梦,谁敢想?更别说去试试了,我即如此。可是偏巧命运之神向我伸出了橄榄枝,送来了一个诱饵。我的同桌王宪华,与我关系好,一天上自习课,他在桌子下面悄悄地看一样东西,显得很神秘。我好奇地要过来看,原来是北京电影学院的一份《招生简章》,是他北京的一位亲戚刚刚寄来的。我是超级影迷,潜意识里对电影导演这个职业有过非分遐想,看到了它,很兴奋。我先大致浏览了一下,然后细读了电影导演专业的考试内容:什么朗诵、表演、即兴编小品故事、音乐和美术作品欣赏、影片分析,等等。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因为艺术院校的考试时间安排在全国普通高校考试之前,安排好了可以两不误,冒险去闯闯值得。于是暗暗记下了报名地址,和谁也没商量,连王宪华同学也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出了申报信函。这是1959年即将高中毕业时发生的事,我年满19岁。

那个年代,国家向青年学子发出的号召是向科学进军,鼓励“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为祖国建设贡献力量。我从初中开始就受到这种感召,“数理化”学得不错,经常拿满分;由于认真听课,细心完成作业,学习也不吃力,所以,报考大学,念理工科是必然选择。还因为自己的语文学得也不错,作文经常被老师当范文向同学们推介,还有过校内诗赛得奖和在本地报纸发表小文的经历,想考取名牌大学的野心就膨胀了。我的志愿是清华大学,学自动控制或建筑。所以,我突然申报了艺术院校,并没当真,还是老老实实地复习数理化,准备考理工。那个年代的学生念书、升学全凭自己努力、自己琢磨,无人指导,无处请教,尤其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是和亲朋好友、家里老人商量,也往往是徒劳。

就在我专心致志复习立体几何的时候,北京电影学院的准考证邮寄来了,一件本像开玩笑的事一下子变成了现实。去应考?还是不去,去,我没做任何准备。不去,好像有点遗憾。我没犹豫,决心去冒这个险。我赶紧从过去订阅的《诗刊》等杂志中选取诗歌,最后选中一首描写朝鲜母亲在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怀念亲人、渴望和平的抒情叙事诗《旗》,开始背诵。去报考要办手续,向班主任老师和教导主任请示汇报,他们都很惊愕,说我异想天开。一向关爱、看重我的班主任马颖彬老师直言不讳,劝我别去,说那地方怎么可能是我们这样的人去的。马老师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教历史,爱好文艺,他会吹长号,善交际舞,是学校文艺活动的参与者和组织者,连他都反对我,肯定有道理。不过,我决心已下,既然要去就不能半途而废,在我的坚持下,老师和学校给我办了相关手续。到这个时候,什么理工数理化,一下子从脑海里消失了。可是,考电影学院怎么准备?考试项目中没有一样是我在课堂学过的,看过一些有关电影方面的书刊,很有限。电影院倒是我的课外学校,看电影是我的第二课堂,本是课余爱好的事一下子变成了正业,有点茫然。在我处的那个边疆小市延吉,根本无处可求教,家人、亲朋好友没有人和艺术搭过边。除了反复练习好诗歌朗诵外,其他的根本不知道如何准备,反正就去撞大运吧!

我的考区设在沈阳市,向家里要了点钱,只身背个书包就去了。临行前没和同学们打招呼,大家各自忙着备考,就不打扰他们了。

沈阳是东北地区的大城市,初来乍到有点茫然,我毕竟是个小地方来的穷学生。我选了一家价位低一些的小旅馆住下,然后去寻找考试的地方。在我应试之前的空闲时间也不知道该干点啥,除了继续完善朗诵表演,就只能跑到考场外打探消息,很想从别人的考试经历中吸取点经验、窍门之类的东西。但是枉然,一切太陌生了。等排到临近我考试的时候,反倒不紧张,也无杂念了。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考场门前用蝇拍打苍蝇,打一个,就放到纸盒里。那个年代讲卫生,“除四害”灭苍蝇有任务,有指标。我主动上前帮他打,打得准,打得快,小纸盒里的苍蝇数目迅速增加。小男孩很高兴,我也似乎忘了自己来这儿要干啥,打苍蝇倒是轻车熟路,很认真……突然,考场内传来工作人员喊我名字的声音,恍然清醒,轻松地走进了考场,大概是无知无畏吧。

考场设在楼上一间陈旧昏暗的小屋子里,还有许多杂物堆放在四周,可能是临时租借的地方。考官只有两个人,男的岁数稍大,女的比较年轻。我按程序先朗诵了准备的诗《旗》,然后由考官出题,我即兴表演,按人家要求去做,没有思考更没有构思设计,好像越快动起来越好,结果我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然后老师让我坐下来交谈了一会儿,能记得清的是,不知怎么引导我讲了在初中、高中时组织并指挥大合唱、联唱一类的事,让我分析音乐指挥和电影导演的相似之处,等等。至此,初试结束。我考得如何,自己没什么感觉,也没从考官那儿观察出什么。

初试发榜了,我去查看,没有我的名字,很清楚,我失败了。这可是我念书以来第一次遇到挫折,实不甘心,原来没抱多大期望的一次尝试,反倒激发要探它个究竟的决心。原计划考完了就赶紧回去准备高考,现在早忘到脑后了。我回到小旅馆,连夜给考官老师写信,希望能够面谈请教,这一夜也挺有气氛,不知附近谁家传出悦耳的箫曲,声声传来为我做伴,好似在帮我舒缓焦虑不安的情绪。

信递上去了,老师没拒绝,约定几次会面但都落空了。我冷静地想,老师正忙着复试工作,应考的学生多,怎么可能有时间给一个陌生的落榜生。怎么办?就此罢休,打道回府?不行!那就不是我了。再努力一次。大概是等待约见的第三天,我打听到他们吃午饭的饭店,提前在门口等候。等人要有耐心,我手里拿着一把竹制油布雨伞,在门外踱来踱去。成否就此一搏了。还别说,果然奏效了!当两位考官老师走到路边时,我急忙迎上去,说出自己的名字和来由。男老师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还没走啊?”我说:“很想听听老师对我的意见,看看我是考得不好,还是不适合学这个专业,如果不适合,我就死了这份心思改学别的。”男老师注视着我,说:“感觉你肚子里有东西,可是没拿出来。”我听了这句评语暗自欣喜,看来我还像块料,只是没表现好,那下次有机会想办法把肚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不就行了!我接着问:“我明年再考行吗?”男老师没正面回答,他说:“如果你考上别的学校,就不能再考了。”这样的回答又使我欣慰,等于暗示我,老师有所期待。我心情大好,告别了老师。这位男考官老师是谁?后来得知,是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主任田风教授。

在考场四周遍布着男男女女考生,大部分着装讲究,时尚,神采奕奕,我有点相形见绌。不过,我没太在意,混在中间旁听,打探,想多长点见识。比如,有人说,带本人作品参加考试——不管发表的或没发表的——大不一样,这个“作品”是指剧本、小说之类的。我暗下决心,回去就写个电影剧本。又比如,有人说可以拿电影学院的准考证去中央戏剧学院的考场参加考试,我马上去应试,心想,能不能考取不抱希望,但可以增加一次考场实践机会。我到那儿简单地办完手续就参加了考试。我记得朗诵完诗歌《旗》之后,考官老师就给我出了一道挺难的题。题目是用“玻璃、火、钱”3样东西讲一个故事。我吸收上次教训,没有匆忙上阵,慎重地构思了一下才开讲。

我想,“玻璃、火、钱”这3样东西,肯定应该是故事里3件有联系又很关键的道具或重要细节。我构思了一下,设计好开头、结尾、高潮后,开始讲这个故事。我说,小刚与小华是好朋友、小伙伴,小刚经常去小华家做作业,玩游戏,对小华家非常熟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小华家的院子,直奔房门,不巧房门上了锁,没人在家。小刚很扫兴,想要离开,看到小华家窗前的大鱼缸,里面的金鱼品种挺多,五颜六色煞是好看,便停在窗前看了一会儿,想等小华回来。他正看得入神,忽然发现屋里有浓烟,他蹦起来朝里看,看到了火苗,想到是小华家屋里的炉子没封好火,把炉边的什么东西引着了。大事不好,小刚大声喊:“着火了!着火了!”周围没反应,好像邻居也不在家。小刚眼瞅着屋里的火苗向上蹿,急中生智,在院里找了一块大石头,砸向窗玻璃。窗玻璃碎裂开,他不顾危险,迅速清理出个大洞,钻了进去。好在火势还小,没有蔓延,小刚很快扑灭了火,连吓带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真有点后怕。这时他注意到打碎的玻璃窗,怎么办?他起身找来笔和纸,写下几个字:“大妈、小华:为了进屋救火,我砸坏了窗玻璃,留下这点钱你们买玻璃吧!小刚。”写完,把身上能翻找到的钱都掏出来,和字条一起放在桌子上,然后由破窗洞口原路爬了出去。他很细心,在院子里找块木板把破窗洞堵上,再用石头把木板顶住,这才放心地离开。他的脸上、手上虽然划满了道子,但很精神。他迎着朝阳走去,鲜艳的红领巾映衬着可爱的小脸,红扑扑的。

考官老师听完我讲的故事当即称赞:“好!编得好,讲得也好!”我受到如此肯定,一阵惊喜,看来,考导演专业,这样应试对路了。这之后又考了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又等了一天,看看发榜,又没有我,也就死了心,离开了沈阳。沈阳市什么样?没有时间浏览参观,印象里有我练朗诵时去过的东陵公园,还有考场沿路的街市和住过的小旅馆。临走时倒是认真观察了一下小旅馆门前的景象:路上来往车辆很多,什么车都有,有轨电车、汽车、马车、驴车、牛车、自行车、手推车、垃圾车,感觉乱糟糟的,还有树的绿叶上布满层层黑灰。1959年的沈阳也不至于这么糟,一定是我的心绪在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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