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学院食堂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在这就餐过的历届学生都会怀念它的招牌名菜“米粉肉”,其他的菜肴也能在回忆时散发出美味余香。可是,突然有一天,饭、菜大变样,好吃的东西变少了,饭量、菜码儿变小了。用餐的人开始觉得有点馋,接着又觉得有点饿。这就是后来人们说的“三年自然灾害”或叫“三年困难时期”开始了。这个年月的事,过来人讲了很多,写进文字里的东西也不少。我想记述一下那些日子里我周围的一些“趣事”,从细微处看那个时代的情景。
首先敏感的是每个月发到手里的食堂饭票。饭票按月发,每天一联,早晚定量3两,午餐4两,另有机动饭票若干两,女的少,男的多,是根据国家定量标准限定的。有的男生特殊申请还能再多一点,是参照市民“轻体力劳动”、“重体力劳动”标准套用过来的。饭票珍贵,一般够每个人吃饱,但饭量大的就受不了啦。食堂曾发现过少量仿真手绘饭票,不细看辨别不出来。有人猜是美术系同学干的,但也不一定,干这事不需要专业绘画能力,因数量少,也没追查。
所谓“不够吃”,不仅仅是粮食供应少了,可吃的东西也少了,也昂贵了,市面上就有高价的东西,比如“高价糖果”5元一斤,相当于普通职工月工资的五分之一。人们精神上的“饿”感更严重。如果留心看一下街上的人们,会发现很多人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关注的都是吃的东西,好像看一看也能解决点问题。我的同学各有办法。有人把一日三餐变成二餐,有一餐不吃,同学们去食堂时他躺在床上“挺尸”,一动不动地饿它一顿,等他“二拼一”那顿饭饱餐一顿,让别的同学眼馋死了。他也多少有点得意感。有人到校卫生所多开几次止咳糖浆类的大瓶药水,感到饿了就喝几口。还有人晚上偷着跑到校院墙外面的农家菜地里,掰茄子生吃。那时候,学校为了学生按“两”吃足饭,让各班管生活的学生干部轮流到食堂监督,每次开饭时站在分发饭菜的炊事员后边,查看是否给同学盛少了。我干过这个活儿,我们注意的主要是米饭,因为分饭的用具是薄铁皮做的带把碗,分四、三、二、一两大小不等,盛饭时,炊事员用饭板把饭盛到铁皮碗里,底部装实,口外抹平,扣在买饭同学的碗里。人工操作的事情总不可能那么准,一般多点少点也没人计较,差太多了就该指出,补救补救。一般多点的我们不说,少了的得马上指出。炊事员盛饭压实压松无法判断,可是,把饭扣装到同学碗里时,我们能发现铁皮碗底部的饭是丰满还是缺了一块,缺少部分就监督补上。我们也监督别的事。一次中午吃面条,炊事员不小心扣到地上一碗面,忙中没处理,暂时把那碗脏面放在洗手池旁。有位新入学的男同学可能早已注意到了,悄悄靠近,把面条端走。我发现后,马上跑到餐厅,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同学,这碗面掉在地上了,有点脏,不能吃!”他脸一下红了,还给了我,我接过碗,没再说什么,原物放原位。
吃的东西少,又是粗粮粗菜,就在“称呼”上下点功夫,满足一下眼福、耳福,欺骗一下口舌肠胃。食堂管理人员很会动脑筋,一周食谱展出的饭菜名称多样多彩,比如玉米面和白面混合做的花卷叫“金银卷”;玉米面烤的饼子叫“两面焦”;为了显大,多用水加工的窝头叫“双蒸窝头”;豆腐渣炒的菜叫“雪花菜”;拌红心萝卜丝叫“心里美”……不一而足。我们当学生的馋了、饿了也有招,叫“精神会餐”。比如,晚上熄灯就寝后,一时饥肠饿肚的难以入睡,有人就挑头讲自己家乡的美菜如何好吃,或讲妈妈过去常给自己做的可口饭菜如何香;其他人往往也会争抢着夸耀自己家乡的美食特色和母亲的拿手好菜。说着说着可能就胡闹瞎编起来,比如:把大米干饭叫“大米干看”、猪肉肘子叫“猪肉走着”、鸡蛋糕叫“鸡蛋搁着”、鱼叫“心想鱼”……不管怎样,大家还是乐观面对现实,没有什么抱怨,也没影响正常学习生活。后来得知,我们大学生是得到国家关怀照顾的,比百姓要强百倍了。如今那样挨饿受苦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但不管怎么说,节约总是一种美德,浪费粮食说它是“犯罪”一点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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