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山湖畔掠影

——筹拍《半边天》(山东省济南、鱼台)

现在，一提到“微山湖”，人们会马上想到那部曾颇受欢迎的电影《铁道游击队》，里面一首动人的主题歌传唱了多少岁月：“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我写到这段歌词的时候，美妙的旋律就在脑际萦绕，在耳边回响，把我带到了那经常思念的微山湖畔。

微山湖是山东省境内的名湖，其湖心的微山岛上存有大量历史古迹、文物；抗日战争时期，著名的铁道游击队即以微山岛为根据地，活跃在微山湖畔、津浦铁路沿线，打击日本侵略者。如今，微山湖成了旅游著名景点。我要讲的是20世纪70年代初的事。

山东吕剧全国闻名，尤其是长影把吕剧团的一个代表作《李二嫂改嫁》拍成影片，搬上银幕后，在全国几乎家喻户晓。“文革”中山东吕剧团紧跟形势，向革命样板戏学习，创作演出了短剧《半边天》，受到欢迎，上边也看好，策划要拍成电影。由于《李二嫂改嫁》的成功，自然想到由长影来拍摄，而且还是请该片的导演、著名电影艺术家刘国权来执导。我有幸被选上当刘导的助手，二人一起前往山东省济南与吕剧团接洽。

经过了“文革”前一个时期的动荡和磨难，影片《李二嫂改嫁》的主演，著名吕剧表演艺术家郎咸芬和该片导演刘国权在这里老友重逢，格外亲切。使人高兴的是，吕剧《半边天》的主演仍是郎咸芬。剧团郭团长(前文提到的爱讲“文革”笑话的那位)向我们介绍，小戏《半边天》是写农村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故事，是剧团剧作家到微山湖一带深入生活，在鱼台县收集素材创作的。他建议我们先看戏，而后和剧组的主创人员一起到鱼台县深入调查了解，把剧本再修改提高，为拍电影做准备。

鱼台濒临微山湖，可尽享湖中生长的各种水产鲜品。我们到达鱼台县招待所的第一餐就是全鱼宴，食材都是微山湖渔民当日捕捞的鲜鱼。当地的文化部门负责人特意请厨师给我们介绍他的每一样佳作。因为太专业了，无法复述，但印象深刻的是，每个菜肴用的都是不同的鱼，如熘鱼片用什么鱼，氽鱼丸用什么鱼，以此类推，煎、炒、烹、炸、烧、烤、蒸、煲……最后端上来的是个甲鱼，放置圆桌中央。

享受美食不忘工作，席间谈起了鱼台的发展变化，也对比说起了微山。据介绍，微山的渔民、农民还保留着农闲时出外乞讨要饭的习惯。季节一到，妇女就挎个篮子，装些纳鞋底子一类的针线活儿，锁上房门，领着孩子就“周游列国”四处乞讨去了。他们说，这样可以省下家里的粮食，秋冬可吃得饱一些。微山湖的人家仍过着贫穷的生活。这边鱼台的百姓，日子过得可是好多了。他们首先赞美的是当时鱼台县的中共县委书记领导得好，这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盲目吹捧，有事实为证。他们讲，鱼台过去是盐碱地，种不好庄稼，新书记来后，领着大家改造盐碱地，一方面修起了台田，让盐碱水下沉；另一方面改种水田……结果是旱田、水田都长势良好，百姓收入大增。他们也讲，鱼台的政策把握得比较好，鼓励大家勤劳致富，增产增收，有明确的奖项设计，比如奖励大黄牛、柴油机，等等。这里的农贸市场也很热闹，除大米、花生米一类统购统销物品受买卖限制，其他农副产品一律在市场上自由交易。这在“文革”年代可是个大冒险的事!全国很多地方已经取消了农贸市场，批判它是孕育资本主义的温床。现在的人们都明白，农贸市场的繁荣兴旺是农村经济发展、农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重要标志。我们到鱼台的集市上走了走，很是热闹，大到牛、马等大牲口，小到鸡、鸭、鱼、肉、蔬菜等各种农副产品，应有尽有，不亚于“文革”前的农村集市，但是，我们所钟爱的大米、花生米却看不到。陪同我们的地方干部猜到外来客人的想法，主动对我们说，县里对来宾有特殊安排，走时可买些大米、花生米带上。我们忽然想到，在火车站、汽车站常遇到的情景：山东的农村小贩见外地客人就偷偷迎上，伸手拿出几粒大花生米问人是否要买，谈好价钱就跟随他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成袋的花生米就隐藏在那里。也没见执法人员干涉，好像大家都心知肚明，睁一眼闭一眼。是啊，这是政策限制，又不违反法律法规，事关民生的事，掌权者是应该脑子灵活点，比如鱼台县的领导。难怪吕剧团的作者要到这里来取材创作《半边天》了。

事情多变，尤其是那个年代。正当刘导和吕剧团的创作人员认真研究《半边天》如何修改提高，拍出的影片质量如何赶超《李二嫂改嫁》的时候，厂里来了调令，说是上级指示重拍影片《青松岭》，要求刘国权导演速回厂接受新任务，因为《青松岭》是当年刘国权导演执导的。同时，派周予导演接任。周导是“文革”前的青年导演，后起之秀，曾拍过影片《路考》，与他合作拍片、学习也不错。我们满腔热情地把吕剧《半边天》全部人马带到了长春，认真地做完了前期录音工作(一般戏曲影片都是先把全剧的声音部分录下来，拍摄时现场放声，以此为依据拍摄演员在镜头前的表演)。摄影棚里美工已经搭好了布景，为体现稻田的优美风光，不惜成本买了大量钢化玻璃铺到地上，用灯光效果营造出艺术美……正当我们日夜加班加点，忙于试景、试灯、试妆、试拍，马上要正式开机的时候，一个命令下来了，停拍!为什么?莫名其妙。没办法，摄制组解散，吕剧团打道回府，我和周予各奔东西，黄粱美梦又一场。令人不解的是，又过了几年，由别人组织摄制组再次把它拍成了影片，只是演员已改换，远没有当年的风采了。

值得留念的是，感谢那时鱼台的领导关注民生，使鱼台的百姓生活得到改善，我们也能吃到鱼台的好大米、好花生，还有那微山湖的鲜美全鱼宴。值得惦念的是，铁道游击队的后代，微山湖畔的百姓，现在过得还好吧?微山湖可是个聚宝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