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怪,我就怪,怪,怪,怪!
怪是球迷的风采。
说我狂,我就狂,狂,狂,狂!
狂是球迷的气概。
小小足球分量重,
沉沉地压着民族的爱。
我为足球哭,呜呜,呜呜!
哭出了球迷的真情。
我为足球笑,哈哈,哈哈!
笑出了球迷的情怀。
球迷,球迷,何所求?
中国,中国,站起来!
这是我为电影《球迷心窍》写的主题歌歌词,由唐远如、竹刚作曲,景岗山演唱。这首歌词是我去大连海边拍外景,乘坐中巴车在沈大高速公路上“晃荡”出来的。这完全是有感而发的激情闪念之作。
我为什么要执意拍一部反映中国球迷生活的电影?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的一位记者在拍摄现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的回答是:我虽然不是球迷,但我理解球迷,热爱球迷。球迷(主要指足球迷)是中国的一个独特群体,他们有全世界所有球迷的共性,可也有中国球迷自己的独特个性。正像影片《球迷心窍》的结尾高潮部分,男主角在高高的体育场围墙上展示出的大字对联写的那样,上联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未败到底不服输足球啊再爱我一次!”下联是“曾喜曾悲曾悲曾喜最喜逆境出英雄国脚啊球迷最多情!”这个“情”是什么情?是民族自尊、奋发图强的爱国主义澎湃豪情。
中国的足球迷以辽宁省的沈阳、大连、鞍山等地的球迷最具代表性,因而这些地方的球迷故事也比较多。那时,刚好长影总编室从沈阳军区所属单位一位业余作者处,组来个写球迷的剧本。我拿来看了,感到还不成熟,只是罗列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故事片断。因为题材好,便把作者请到长影扶植,但能力所限提高不大,最后还是否定掉。我不甘心,想帮助他写,他又不同意,只好作罢,弄得我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厂创作室有位年轻导演叫许传真,听说我想拍球迷电影,主动向我推荐辽宁人艺一位演员王余昌,说他曾写过几个关于球迷的喜剧小品,建议我不妨找他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写个本子。我一听是写球迷,还是喜剧式的就很兴奋,经领导同意就把他请到长春来了。我亲自去火车站把他接到长影招待所,刚安顿完住下,就按捺不住地请他讲他的小品,讲有关球迷的故事。王余昌本人就是个铁杆球迷,又结识了不少有影响的球迷朋友,掌握的生活素材多,又懂戏,有喜剧细胞,所以,我们谈得很投机,当场我就帮他构思了一个大框架,剧本的人物设置,故事如何开头,情节如何推进,怎样形成高潮等发展脉络。他听了表示认可,但也表现出一些畏难意思,说他没写过电影剧本,写小品也都是片断的舞台上小东西。我以为他客套,热心地鼓励他写。过了一段时间,我去招待所看他,他向我说了真话,写了一部分,但拿不成个儿……我看了他写完的部分,知道我是难为他了。他马上提出要回沈阳,说家里有事。我建议他回沈阳找一位会写电影剧本的朋友合作。他答应了。过了些日子,他打来电话说他找到人帮助写了,写完就来长春。王余昌二次来长春,带来一个完成剧本让我看。我看完也泄气了,他找的也是个不会写剧本的人。细问才清楚,他找的这位叫赵严华,在沈阳组织大型文艺演出很有名。我说,这样不成形的稿子没法给领导看,看了反而坏事了,这个选题都得给否定。他立即站起来,半开玩笑地给我行了个90度鞠躬礼,说:“劳您大驾亲自动笔吧,我来世变猫变狗也要感谢你!我和赵严华一人送你一个金镏子(戒指)。”他貌似玩笑,但语气严肃认真,态度诚恳,便应承下来。有他这话,我就可以执笔写了。我请示领导同意,送走了王余昌,便在为他租用的招待所房间日夜兼程编写剧本,不到一周时间写成了初稿。编剧署名仍然只写了他们两人的名字,“金镏子”的事就算是个笑谈,我的劳动付出权当为球迷做贡献了。创作室的领导宋江波和岳阳审阅后,让我交总编室听取意见。总编室看后提了一些建议和意见,我进行了部分修改,有些地方有所保留,并送剧本给副厂长张笑天过目,他和我交换意见,首先肯定可以拍,同意通过分镜头再润色提高。为了抢时间赶季节,早日开拍,我直接写了分镜头剧本。
从写剧本初稿开始,我就在酝酿,这部电影起个什么片名,才能点清主题并有喜剧味道呢?有一个规矩不能变,起什么片名里面都得有“球迷”二字。我构思出了几个,征求朋友们的意见,都不太满意。在写分镜头剧本时仍没忘这件事。突然有一天我想到了“财迷心窍”这句成语,马上联想到叫《球迷心窍》不是挺好吗?它有两个含义:其一是,足球迷住了球迷的心;其二是,球迷的火热心田。查了一下词典,关于“心窍”词条的解释是指认识和思维的能力(古人以为心脏有窍,能运思,所以这样说)。这样的片名可谓恰如其分,传意又传情。
分镜头剧本写出来了。身兼编剧和导演两个身份的创作自由,让我又一次享受到创作的快乐。通过写分镜头,我构思了一个个场景和细节,丰富了故事的底蕴和风采,还巧妙地解决了一些有拍摄难度的问题。比如,国际大赛如何表现?起初想用电视纪实画面剪接来用。专业人士告诉我,根本不行。胶片转磁带可以,反过来磁带转胶片不行,画面会很糟糕,当时的技术手段还达不到。被逼无奈,只能实打实地拍摄。可是,一个大场面的国际赛事怎么组织得起来呀?!只能动脑筋设计。首先,设计一场中国和韩国(当时称南朝鲜)的对抗赛,都是东方人面孔,用国脚扮演韩国的球员。历史上确实有过这么一场中韩大赛。可是,场面和气氛怎么体现?一是用局部拍摄画面代替全局,如拍球场上双方对抗争斗时,镜头尽量俯拍球场,观众席的头几排摆些观众,以免空场穿帮。还组织群众演员扮演韩国球迷,手举韩国八卦小旗挥舞,不停地站起来呐喊。再就是多拍些戏里中方球迷的各种表现,穿插交错出镜。另一个招数是用声音营造大场面烘托气氛。例如拍些空镜头,比较典型的是用了两次体育场外观全景的空镜头,一次是慢慢推进,一次是固定画面,配以锣鼓喧天、呐喊声此起彼伏的背景声音,虽看不见比赛场面,却可以想象出场内双方激烈对抗的情景。经过剪接,平行蒙太奇的穿插运用,完成片还真的很像那么回事,效果不错。这就是电影蒙太奇的魅力。
拍这样投资不多的体育题材影片,技术上的难题还不少。要有喜剧效果,要体现赛事的激烈,还需要特技摄影表现赛场卡通式的快动作和优美的慢动作。但长影的特技摄影机接连换了三台都不好使,设备老化。机器一转就卡,一卡就报废一大堆胶片,那可是钱啊!如果向其他厂租用又不允许,怕花钱,怕费事。说到钱,这部影片预算成本只有75万元,根本不够用。既要压缩成本,还要保证艺术质量,让电影完成下来,就要开动脑筋,在创作的同时,借助外援——沈阳球迷协会,一个不挂牌、无资金来源但有名气、有实力的群众组织。经王余昌的引见,结识了时任沈阳球迷协会会长的朱挺。
朱挺是军人,中校军衔教官,身高中上等个儿,身子骨结实,典型东北汉子形象。他具有球迷领导人物的特质:既粗犷奔放,也细致入微;既稳重大方,也活力十足;既能言善讲,也身体力行;既和蔼可亲,也严肃认真。他是官但不像官,永远能和球迷群众打成一片,什么时候都笑逐颜开,一脸喜气。
朱挺很有组织能力和号召力。《球迷心窍》摄制组在沈阳、大连拍摄期间,他无条件、无报酬地组织各行各业的球迷全力以赴投入我们的工作中,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他不仅能组织球迷参加大大小小的各种群众场面演出,还能协助我们联系、寻找各式各样的拍摄,做到免费使用。他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和王余昌配合,帮我们选演员,把辽宁省内的演艺界、体育界的人才都动员起来了。其中有辽宁艺术剧院的著名演员刘文治(演教练)、住在铁岭的著名笑星潘长江(演矮个儿球迷)、沈阳军区著名评书演员叶景林(演厂长球迷)、沈阳话剧团著名演员孙海英(演南方球迷)、家住鞍山的前国家女足队长董秋艳(演农村妇女球迷)、前国脚兼大连女足教练柳忠常(演球星、教练之子)、辽宁少年足球队学员张考(演小球迷,男女主角的儿子),还有全国著名的职业球迷鞍山的罗西等。(附注:男主角何伟,饰演球迷头头、丈夫、父亲;女主角刘莉莉,饰演球迷对立面的代表、小饭馆老板、妻子、母亲;另外主演张艳秋,饰演教练之女;主演邓淑丽,演矮个球迷妻子)。
朱挺还协助我们请国家足球名教练高丰文作体育顾问,请时任国家体委主任伍绍祖为本片题写片名。
朱挺不仅能指挥别人,也能身先士卒,遇到难解的问题挺身而出,帮了摄制组大忙。例如,有一个片段是,中国队比赛失利后,男主角球迷头头(何伟饰)冒雨领孩子们练铲球,经常关注他们的教练(刘文治饰)路过球场,望着被雨水淋湿的孩子们仍斗志昂扬地学,很受感动,又看到球迷头头教得不得法,冲过去示范。可是,演教练的刘文治也不会铲球动作呀!摄影机和负责人工降雨的消防车在等待着,现找替身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就在这时,朱挺大喊一声:“我来!刘老师,把你的衣服换给我……”只见朱挺在导演“预备——开始”的话音中,猛然冲进“雨水”和泥浆中,做出了标准的铲球动作,圆满地完成了这个镜头。再如,足球大赛都会有现场评论员的精彩解说,我们在北京找到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但不像经常听到的那几位著名的解说员,到北影录音棚里试录了一下,不行,语调、气氛都模仿不出来,回到沈阳求助于朱挺。他毫不畏难地说:“我来试试!”果然,试了几次还真行。回长影录音时专程把他请来,完成了这项任务。看来,这个球迷头头,凡是与足球有关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亲力亲为。
想做成一件事情,有时就要一个困难接一个困难的克服。
外请的“靠山”帮了大忙,可我们自己的队伍却有人松松垮垮,甚至帮倒忙。我们是新成立的创作室,上级不是很重视这部片子,安排的多是新手,彼此不熟悉。新手能力弱一点我不怕,谁都这么起步过,可以在实践中锻炼培养,要命的是制片主任带来了不少麻烦。制片主任是摄制组的行政领导,理应全面配合导演完成影片摄制任务,可是,这位制片主任,没专业经验,是从子弟学校副校长的位置调转过来的;工作也不积极主动,白天不到拍摄现场工作,晚上还带领组员和外请演员打麻将,一玩就是半夜。女主演刘莉莉几次提出抗议,因为招待所房间不隔音,嘈杂声影响大家休息。本来这该由制片部门管,但他制片主任却带头干,别人不好说啥。无奈,我出面找他谈,改了几天,又一切如故。他有理由,说晚上失眠,吃好多安眠药都不管事,只好玩玩。起初我不好太冒犯他,因为他还是创作室的党支部书记,我的室领导,而且这个组的好多人是他的亲信,为了电影要顾全大局。因投资成本太低,全靠球迷们无私奉献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很想在朱挺的帮助下拉点赞助,这应该由制片主任出面去办,但他一口拒绝,理由是他不懂、不会干这种事。没办法,我只好自己抽空出面去谈。这是件不易办成的事,几番周折后,沈阳第六制药厂终于同意在他们厂免费拍摄,并答应给些赞助。在艰难处理这些事时,这位主任不但不出力、不支持,还反复向厂打小报告,诬陷我不好好拍戏,到处拉赞助,云云。这件事还是招待所传达室的人告诉我的。一天,大清早我起来准备出外景拍摄,到大水房洗脸,看传达室的老者在打扫水房,看到我匆忙的样子,关心地对我说:“你是崔导演吧?”我点点头。他接着说:“我看你起早贪黑地忙,一定很累,可是有人总到传达室打电话向你们厂领导汇报说你的坏话……”我问是谁?他轻蔑地说:“整宿整宿领着一帮人打麻将那个老头儿……”我明白了一切。这是个自己不干好事还不让别人干正事的小人。后来发生的涉及全局的大事,更证明了我这个判断。
沈阳、大连的外景戏全拍完了,根据厂里的技术指标要求,我带着一个小分队补拍一些镜头,制片主任带剧组其他成员乘火车先返回长春。真是恶人先告状,他回到厂又先发制人,说了我许多坏话,等我带小分队乘中巴车赶回厂后,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和室主任加上生产处、技术处的负责人等,立即找我和制片主任开会,严厉地指问我,为什么厂要求补拍的镜头没全补拍?我扫了一眼制片主任,他回避了我的眼神,我知道有鬼了。我据理说明,那一场戏是借用球迷饭馆拍的夜景,我们反复看过,厨房里有火光、灯光闪烁,看不出有技术上问题,我们的摄影师和照明师判定是技术处的人审片看花了眼。更重要的是饭馆场地是我们免费借用的,我们拍完戏,人家就开始拆除翻修。我们组共同研究,这场戏技术上没问题,不用补拍,何况也不能再麻烦人家恢复原样再补拍。制片主任想先声夺人,证明他对厂是负责的,竟又翻出笔记本当场说瞎话:“我安排补拍了,导演不拍,说他到电影局送审时能说清楚……”这个人怎么能说假话脸不红,心不跳呢?我火冒三丈,大吼一声震惊了全屋:“你睁着眼说瞎话,这场戏你如何安排的!你大队人马先回长春了,我和摄影师还在沈阳补拍镜头呢,你翻翻你的本子,说清楚你安排的补拍这场戏的时间,怎么布置的!”他傻眼了,哑口无言,本来就是胡说八道嘛!副厂长和室主任已经明白了一切,却还是坚持让我们返回沈阳补拍,花费记入成本。我已经看清了其中的猫腻,一是这位分管副厂长,也是子弟学校调任过来的,他和制片主任同在学校共过事,两人的交情不言而喻。我们在沈阳住的招待所传达室老头儿告诉我的“电话汇报”,就是汇报给他的;二是这位副厂长向下属索贿,已是公开的秘密。一次在长影三楼小会议室开会时,他拍着茶几以玩笑的口吻公开说:“谁敢给我送钱来,我敢要!”三是我拉了多少赞助,没向他们“表示、表示”,明显的目无领导!这时我又想起一件事,拍《球迷心窍》之前,我们新创作室刚成立,他就找过我,让我拍一个农村题材的剧本《俏媳妇》,我拿来一看,这是被别人甩掉不拍的剧本。是“擦屁股”的事,我当然不肯干,不知道他们幕后有什么交易,硬要往上推。我没给面子(该片最终也没人拍),肯定得罪了这位上司。
“讨伐”并没了结,审查完成片时那位副厂长又向我开战,还请来有关各方负责人在他的办公室“会审”,可是,大家的发言出乎他的意料。老制片主任聂世昌说“挺好!”生产处长安澜说:“这是崔导拍过的最好的片子了。”总导演齐兴家说:“投资这么少,拍成这样很不容易了!”时任党委副书记的赵实会上看出了蹊跷,没发言,会后在院子里对我说:“你这部电影拍得不错,如果后面高潮部分,男主人公要自杀时,奔跑过来的球迷群众镜头再多加几个可能紧张气氛就更浓了。”影片是好是坏摆在眼前,他没看好并未影响别人的看法。他的居心不善早已在开场白显露出来,反而促成了大家实事求是的肯定。
“讨伐”远没有停止。赞助费转过来了,扣除手续费、中介费和给球迷协会报酬,只剩26000元,余额我让摄制组会计以他的名义存在银行里,准备按贡献大小给全组成员分一下,如果成本超支了,可以贴补。这是事先我在全组大会上讲清楚的。结果是,制片主任背着我把存折要了去,乖乖地交“公”,买好去了。我几次三番询问,不拿出来。最后,室主任告诉我,这款给全室买豆油了,谁听了能相信?我们自己拉来的赞助钱被没收,到年终时全组的奖金也莫名其妙的不给发了。真够狠的,也够明目张胆了!一切都是“权”说了算。我因不顺“潮流”,遭到了惩罚。
到此,“讨伐”该终止了吧?没有!《球迷心窍》影片送电影局审查反响不错,在放映厅里审看时,有人还流下了热泪。“广播电影电视部电影事业管理局审片意见表”中说:“你厂摄制的故事影片《球迷心窍》双片经局审查予以通过。影片以清新的节奏、独特的视角塑造了一批现代中国球迷形象,着力刻画了球迷之心和爱国之情,是近年来少有的较为成功的体育题材影片,以此片配合我国争办2000年奥运会将很有意义。此外,请删去片头‘伍绍祖题’四个字,换成一行印刷体字样说明片名由伍绍祖题字。尽力删剪死鸽子镜头,进一步处理好展现漂亮的踢球动作的镜头和影片中的“国际球赛”镜头。希望你厂认真做好后期工作,尽力提高影片的艺术、技术质量,并与国家体委取得联系,重视影片的宣传和发行放映工作。1992年7月29日封发。”
我拿到了这个“审片意见表”很受鼓舞,马上去国家体委找主任伍绍祖汇报,请国家体委支持,举办一个首映新闻发布会。伍绍祖当即表态支持,并告知下属主管部门,具体研究合作办好新闻发布会的事宜。最后定下,体育界由国家体委准备,电影界由长影准备。这本是个宣传长影扩大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大好契机,理所当然的,厂里应该大力支持积极筹备。可是,长影这位主管副厂长看完“审片意见表”后,不听我说完与国家体委的商谈结果,便简短决绝地说了一句:“不搞新闻发布会!”甩手离开了办公室。这真是典型的只记“私怨”不顾“公德”啊!后来又得知,他已下令不让宣传发行处对《球迷心窍》做任何宣传,连常规的每部影片都应印的海报和文字介绍材料等,都不许搞。可谓利令智昏到了极致。为了打压、封杀,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领导职责和副厂长身份。我向厂长也反映了这个情况,他也未置可否,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影片《球迷心窍》谈不上是金子,但也不是破铜烂铁一文不值,它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不知厂里后来怎么研究的,或是哪位领导提议,决定让我带影片《球迷心窍》去参加1992年9月15日—10月15日山东首届电影节,并在济南、临沂等城市的电影院巡回放映,并让影片主创人员与观众见面和表演节目。影片放映后,观众反应热烈,并拿到了一个“龙山杯”荣誉奖。好事到此未止,2008年中国举办奥运会,6月、7月间,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两次邀请我去北京录制《流金岁月》节目,由主创人员谈关于拍摄影片《球迷心窍》前前后后的故事。该节目编导于广德向我借用《球迷心窍》的海报和文字宣传材料,我说,长影没做,我拿不出来,只能提供一些剧照和导演阐述、分镜头剧本。他听了,表示无法理解,我又不好深说。他看出了我有隐情和苦衷,安慰我说:“没有海报不要紧,咱们自己做!”参加录制节目的主讲除我以外是演员何伟、孙海英,还有演儿子的小球迷张考。其他主演刘莉莉、潘长江,编剧之一王余昌及原沈阳球迷协会会长朱挺等人因工作忙没有来,由节目组派人去找他们采访录像。于广德告诉我,电影频道为配合奥运会举办,挑选体育影片在奥运期间放映,首选就是《球迷心窍》。8月8日奥运会开幕,8月11日播放了《球迷心窍》,还有这次录制的《流金岁月》节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在北京、沈阳和长春的亲朋好友,大家又与我共同回顾了那个艰苦又快乐的岁月,反馈回来的信息是电影“挺热闹”、“很好看”。也有人说:“看以前的足球赛还有为国争光的情感,现在的足球更多的是俱乐部比赛,商业味浓,内幕多,感情淡漠了……”《球迷心窍》记录了中国球迷的一段美好感情,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该珍惜的,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感谢中国球迷为我们提供了这么感人肺腑的好故事,也感谢那么多热血球迷无偿参与了《球迷心窍》影片的摄制。向中国球迷致敬!
尊敬的读者,看完这一章可能会感到累了吧?因为严肃有余,趣味不足,不妨看点笑话,放松放松。
我前边提到过参加山东电影节期间,《球迷心窍》主创人员与观众见面联欢的事,为了营造热烈气氛,厂领导把当时在山东参加潍坊风筝节的几位有演出节目的演员调来助阵,其中有《英雄儿女》中哥哥王成的扮演者刘世龙。他可是当年红得发紫的英雄形象的代表。影片中王成在抗美援朝的浴血奋战中,顶着敌机的狂轰滥炸,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用无线电报话机高喊:“开炮!开炮!向我开炮!……”那个不顾自我牺牲也要完成战斗任务的光辉形象永远留在我们的脑海里。现在的刘世龙每次与观众见面,大家都会狂呼让他再现这一段经典表演。这次请他过来,也要表演这个节目。
刘世龙参演了40多部电影,可谓名副其实的老演员、大演员,但是,外人不会想到,他在长影厂内可是个有名的笑话篓子。这不是说他会讲笑话,而是说他自己身上发生的诸多笑话,各个都够经典。在我们从济南去临沂的汽车上,大家为了消乏解闷,就拿他开涮。刘世龙对这些戏谑从不生气,反而说别人讲得不好,不如他自己讲,便绘声绘色的一个一个讲起来,好像讲的不是他自己。我曾把关于他的笑话整理出一篇文章,发表在《电影世界》上,我节选附录在这里,供大家开心一乐。
附录:《大演员的小笑话》
长影演员刘世龙是影片《英雄儿女》王成的扮演者。他9岁参军,24岁到长影,参加拍摄的影片近40部。“王成”是给亿万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银幕形象之一。生活中,他可没有那么“伟大”。向别人借火对着烟卷儿点烟,常会叼着别人的烟卷儿就走了。离家出门总爱忘记锁门(是“将军不下马”那种老式明锁),被传达室值班的人发现挨训。有一次他记住了,早晨早起上班把门锁上了,可是忘了妻子还在屋里,害得老婆隔窗呼喊过路人,值班人往单位打电话把他追回来,才放出妻子,挨了一顿臭骂。大家总爱把刘世龙这些笑料相互传播,寻开心。他也不气,不恼,可也没记性,新笑话继续层出不穷。刘世龙兴致来了会说:“你们讲的不如我自己讲的有味。我能讲得细致、生动,还有心理活动,保证真实可信,让你们笑个痛快!”
下面是刘世龙自己讲出来的“笑话”:
一、导演喊“预备”我喊“开始”
拍《董存瑞》的时候,我刚进长影不久,演了个连部通讯员角色。导演郭维要求很严格,常把演员批评哭了,就连演董存瑞的张良也没幸免。当然,我更紧张。有一场戏我就两句台词四个字,进屋先敬礼,然后喊:“报告!”发现董存瑞时叫一声:“虎子!”为了不出错,我天天练。开拍时,我第一次排练还不错,只是摄影师指出我的位置走过了头。第二次排演我有点紧张,眼睛死盯着摄影师确定的位置,低着头走进了屋。导演突然问:“刘世龙,你往地上看干什么?”我吓得一哆嗦,忙回答:“看位置呀!”导演说:“哎呀,不要看么,凭感觉注意一下就行了。”我又重演一遍。这次好像什么都对了,可是,录音师又说话了:“声音不对!”没办法,我还得重来。这时我的脑子可全乱了。你们想想,又要感觉那个位置,又要注意自己的声音,还要考虑我的戏……就在这时,导演突然喊:“预备——”还没等他说“开始”,我就急忙跑进屋,敬完礼就顺嘴溜出一句:“开始!”在场的人一愣,这叫什么台词?反过劲儿来,哄堂大笑。你说把导演气的,不想笑也笑了,无可奈何地说:“刘世龙啊刘世龙,你是个好同志,去党委那寻个干事当当吧,这碗饭你吃不了……”你说把我臊的,不知该怎么好了。我心里想,如果有个耗子洞,我恨不得都能钻进去。
二、“不是我的票!”
拍《刘三姐》的时候,我因在别的戏里录音,没有和大队一起出外景,剧务部门提前买好了火车票交给我。那几天儿子总吵吵要我给他买玩具摩托车,录完音我就骑自行车上了街,跑了几家商店,都没遇到,最后在长春第一百货商店好不容易买到了。当我掏兜取钱付款时,售货员好心地告诉我:“你掉东西了!”我低头瞅瞅,没发现什么,说:“没掉什么?”售货员又说:“好像是一张火车票。”我又看地上,果然有张火车票,捡起来看看,已经磨损得有点旧了。我说:“这不是我的票。”刚想扔掉,被售货员制止住,挺认真地对我说:“我明明看到是从你的工作证里掉出来的,怎么会不是你的?”这时我还没想起出外景的事,打开工作证看了看,发现一张长春到北京的卧铺票,再看看刚拣起的普通车票,上面清楚地印着“长春至桂林”几个字(当时去桂林,卧铺只能买到北京),这才想起出外景这码事。我忙看日期,就是今天;再看乘车时间,一对表,哎呀妈呀!离开车只差15分钟了!我一下子急出一头汗,马上跑出商店,蹬上自行车就奔火车站,好在那时候街上不太拥挤,离火车站也不远,大概五分钟工夫就赶到了。我在存自行车时,向看车的老大妈交代,过些日子有人帮我取。当时的存车费才1分钱,我一下子给了她5角钱。就这样,我穿着背心、大裤衩子,除了刚买的那件玩具摩托车,其他什么东西也没带,到桂林拍戏去了。说也怪,我这么爱忘事,那天的日子倒是记得很清楚,8月26日。(他在《刘三姐》中演男主角阿牛。)
三、“上错车了!”
说起出外景,我又想起一个笑话,那是拍《独立大队》的事。摄制组为了节约开支包了一节车厢,火车由长春到北京站后需要改挂别的车次列车,这中间需要等两个来小时。制片主任告诫大家不要走远,别误了车。我寻思,北京青艺(青年艺术剧院)离火车站很近,何不利用这点时间去看看老朋友?我就跑去了。在朋友家聊天,时间过得很快,我差点把上车的事给忘了,一看表,怕是要晚了,马上告别了朋友。我连坐车带跑步,赶到火车站,乘扶梯还嫌慢,在上边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站台上一看,列车刚启动。我侥幸地想,太巧了!我不顾一切地挤进了车厢门。列车员不满地喊:“这多危险啊!”我心里想:“不危险我能上来吗?”就在这刹那间,我听到站台上有人喊:“刘世龙,你上错车了!”我回头一看,站台另一侧的列车上有庞学勤、中叔皇、郭振清等人在向我招手、呼喊。我又拼死拼活地挤着跳车,这下子更危险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我穿的大衣给挂住了。我死命地一挣,“吱啦”一声,大衣撕破了,总算安全着了地。其实,我们那辆列车还停着没有开走。大家又如何取笑我就甭提了。
四、“那是王八蛋的!”
也是拍《独立大队》时的事。我们在广东仁化县拍外景,摄制组住在丹霞山的庙里,山下周围全是水,每天下山拍戏都要乘船,上下船得走跳板。那木质跳板很长却不宽,一走一颤悠,让人害怕。那时我们当演员的帮别人干活儿是常事,扛摄影机的活儿我就包下了。为了安全保险,我都是蹚水上下船,从不走跳板。有一次拍戏回来,我像往常一样扛摄影机下船,蹚水上岸,然后沿着1000多个台阶向山上爬去。当时已是夕阳西下了,树林里静悄悄,远远的声音传过来都听得很清楚。我正在数着台阶向上爬,就听到山下有人说:“这是谁的鞋呀?”庞学勤搭腔:“不用问了,准是刘世龙的。”我这人健忘是出了名的,但也不能事事都往我身上赖呀!我回身冲着山下喊:“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庞学勤反驳,向山上喊:“你说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我气恼地回了一句:“那是王八蛋的!”庞学勤看我认真起来,忙息事宁人地说:“好好好,不是你的。你赶快走吧!”我继续向山上爬,可是,走着走着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怎么脚碰到石头这么疼?低头一看,我没穿鞋,这才想起来,临下船时把白胶鞋脱了放在船头上了。等认领鞋的时候庞学勤他们几个可不饶我了,讥讽地朝我喊:“那不是你的,是王八蛋的!”羞得我下不来台。不过,大伙可是笑得十分开心。从此,整个拍外景期间,“王八蛋”成了大伙戏弄我的绰号了。
五、一盒火柴救了我
在桂林拍《刘三姐》的时候,因为拍摄忙,始终没有好好玩玩,尤其是那么多溶岩洞,不知道里边怎么神奇,很想进去看看。有一天,没有我的戏,我和演酸秀才的演员贺鲁愚、李万成三人逛街,走到七星岩公园,想买票进去看看。谁知道这天是星期六,上半天班,才下午一点就停止卖票了。我们向工作人员求情,好说歹说没有用。我心想,来一次桂林可不容易,这次要不进去看看,恐怕很难再找机会了,于是,趁把门的和他们两人纠缠的时候,我闪身钻进了岩洞。
啊!这溶洞里面太美了,各种各样的石乳、石笋、石柱、石幔,在彩色灯光照射下,把洞穴装点得像座艺术宫殿,大自然的神刀鬼斧造化太奇妙了!我深深地被美景吸引,边看边往里走,忘记了一切。那个年月的游人非常少,又赶上下午不卖票,一路走下去看不见几个人。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岩洞里的灯突然全灭了。我一想,不好,人家下班了!得赶紧往回走。天啊!这可不是大街上笔直马路,小道弯弯曲曲,高高低低,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怎么容易走出去啊?还别说,人到急的时候,脑细胞高度活跃,我忽然想起兜里装着一盒刚买的火柴,于是把出洞的希望全寄托在这盒火柴上了。我划着一根火柴,照亮一段路,摸黑爬一段;再划一根火柴,再走一段,就这样一段路一根火柴向洞口方向挪。这岩洞里亮着灯时挺赏心悦目,灭了灯可就恐怖了。水滴声也不好听了,是那样可怕,再加上回响声音显得特别大,好像随时都会有妖魔鬼怪出来。在洞里时间待长了会感到特别冷,我穿的是背心、短裤,连冻带怕,全身直哆嗦,腮帮子都打战。那个狼狈相可想而知。一盒火柴快用完了还没走出去,为了节省,我点上烟,猛吸一口也能出点亮,还可以提神壮胆。我又摸黑爬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到了洞口,谢天谢地!我走出七星岩公园,满街已是万家灯火了。回到摄制组驻地,大家见到我满脸、满身都是黑灰,吓了一跳,以为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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