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8°线随想
今天,我们从韩国首尔来到朝鲜半岛的北纬38°线。
观光的人群熙熙攘攘,肤色多样,表情不同。有的人兴高采烈,有的人默默无言,我有些心情沉重。当然,不是我自作多情,更不是故作深沉。
历史往往让人深沉。而我,熟知北纬38°线的历史。
朝鲜是半岛国家,南北直线长约800多公里,东西最宽处约300多公里,面积约22万多平方公里。半岛的南部气候宜人,是丰产的农业区;半岛的北部山林茂盛,矿产丰富。朝鲜地扼东亚交通咽喉,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具有不可忽视的战略意义,它犹如一块伸向日本海的跳板,既是强国入侵远东的最便捷的必然途径,又是抵制入侵的天然桥头堡垒。
北纬38°线,横穿朝鲜半岛中部。
这条38°线,是这个国家最不幸的象征。1896年,俄国和日本为争夺对这个国家的统治权交战,战争的结果是双方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从而将朝鲜半岛分割为两半,分割线便是北纬38°线。
1945年8月9日晚上,美国国务院、陆军部、海军部协调委员会在五角大楼召开紧急会议,磋商如何不让苏联在远东占到便宜以及如何保护美国在远东的利益。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将军的参谋人员中,有一位叫迪安·里斯克的年轻上校,他指出既然没有可以立即投入使用的部队,加上时间和空间上的因素,抢在苏联军队前面进入朝鲜是不可能的。国防部长助理让迪安和另一位上校参谋到隔壁的第三休息室尽快搞出一个“既能满足美国的政治意愿,又符合军事现状的折中方案”,并且“要在30分钟之内搞出来”。
两位年轻的职业军官在休息室里面对着朝鲜地图发呆,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有关注过这个遥远的国家。此时,迪安根本不曾想到自己的一生将从此和朝鲜打交道,而且因为朝鲜的战事他将从此官运亨通。迪安的目光在朝鲜半岛狭长的版图上尽可能中间的部位搜索着——“如果我们提出的受降建议大大地超过了我们的军事实力,那么苏联就很难接受。”于是,他设想按朝鲜的行政区域划分出一条界线,提供给美苏首脑们去辩论,但此刻迪安面前的朝鲜地图上没有行政区的划分,而30分钟的时间是有限的。迪安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干脆利索地在面前的朝鲜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直线,这条线和49年前日俄分割这个国家的那条线完全一致:北纬38°线。
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就这样被一个从来没有到过朝鲜的年轻的美国参谋,在30分钟时间里分割成两半。
再一次分割朝鲜的迪安·里斯克,后来在朝鲜战争中任职亚洲远东事务助理国务卿,再后来他在肯尼迪和约翰逊政府中登上了美国国务卿的高位。
北纬38°线,斜穿朝鲜国土的长度约为250多公里。它是完全忽视了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因素而臆造出来的一条分界线。它从不同角度分割了这个国家数座高高的山脉,截断了12条河流、200多条乡村道路、8条等级公路和6条铁路。当然,还有正巧横跨在这条线上的无数绿色村庄。从它再次产生的那一刻起,世界上的强国都意识到,远东这个被分割为两半的国家,必定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依旧需要士兵生命的地方。
这就是北纬38°线,一条朝鲜半岛的军事分界线。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美国、苏联在朝鲜半岛以北纬38°作为接受日军投降的范围的界限。北部为苏军受降区,南部为美军受降区。为什么会产生北纬38°线,难道就是因为一个年青的美军上校吗?为什么这个年青的美军上校轻轻一划,就成了历史?那么,什么是历史?
其实,北纬38°线的历史,就是大国政治。
美苏对朝鲜问题的考虑,是从国际政治角度出发的。只是由于当时没有想到日本会立即宣布无条件投降,才在形势突变的情况下仓促提出受降及实行军事占领的分界线问题。美国方面在提出朝鲜分界线时就是有政治考虑的。早在1944年3月美国就开始考虑在朝鲜的军事占领问题。尽管朝鲜问题不是罗斯福战后远东政策的核心部分,但是他必须阻止苏联战后在朝鲜发挥统治作用的意图。
北纬38°线的划定,恰恰将朝鲜的旧都汉城和仁川、釜山两个重要港口都包括在美军受降的南部地区之内,可以看到在这个问题上苏联是怎样与美国勾心斗角的。对于美苏双方来说,从一开始便有其深远的政治考虑,虽然表面上问题是从军事角度提出来的;三八线的划分,埋下了朝鲜民族长期分裂的种子,而且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苏两国之间已出现分庭抗礼的趋势,这颗苦种是必定要发芽的。
美苏两国在远东和朝鲜半岛的冷战格局,在朝鲜半岛对垒的既定疆界,成为朝鲜民族半个多世纪的民族之痛!
此时此刻,我又在想:表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其实是暗流涌动,世界是不平静的,也绝对不会平静。
韩国在北纬38°线附近建了一个观望台——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都落山统一展望台。一堵土墙前一字摆放了许多观测镜,我投入500韩元硬币,向对面的朝鲜望去,看到了开城工业区,看到了朝鲜的农田村庄,看到了朝鲜人民军的观察哨。与韩国这边相比,对面显得有些活力不足,特别是对面山上植被稀少,与韩国这边形成了鲜明对照。
由于战争,由于北纬38°线,出现了一个天然的生态带。以北纬38°线这中心,两边各延伸出2公里,形成了一个谁也不能进入的非军事区。正是因为无人进入,才成了动物的天堂、植物的乐园!
历史将走向何处?朝鲜分割结束的一天在什么时候?这一天会很远吗?谁也说不清楚。
无论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北纬38°线都是这个民族永远的痛。
记住历史:落后了就会被人分割!
2010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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