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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蝉鸣声

时间:2023-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天中,蝉儿的鸣叫是不同的,清晨的蝉鸣是孤单而悠长,和声极少。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叫声,慢慢地,更多的蝉儿好像受到了感染,纷纷回应,那气势磅礴的鸣叫声,霎时间占据了整个小村庄。首先,我们会根据蝉儿鸣叫的声音,仔细寻找它们。听大人说,知了壳经过加工有治疗疾病的作用,所以有人专门收购知了壳。体型小巧玲珑,音色纤细明快,婉约缠绵,称之“荞蝉”。黑暗,对于幼虫意味着安全和食物,它们吸食植物根的汁液。

在我的记忆中,夏天的到来,是伴随着第一声从树上流泻下来的蝉鸣开始的。

蝉,作为一种普通的生灵,除去昆虫学家,恐怕谁也没有在意。当第一只勇敢的蝉化作具有金色羽翼的蝉,并唱出第一曲夏的抒情诗时,同类们也受了感召似的,纷纷从地下,急不可待,跃跃欲试,钻出土层。在我家老屋的旁边,有一条长长的河,河堤下面栽了树,这片林子,是蝉的家。

一天中,蝉儿的鸣叫是不同的,清晨的蝉鸣是孤单而悠长,和声极少。中午,骄阳似火,酷热难当,蝉鸣声也似乎显得急躁,甚至有点刺耳。当人们热得大汗淋漓时,蝉鸣声似乎显得有些疯狂了。傍晚的蝉鸣声好像疲倦了,有气无力的,正如劳动了一天的人们。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月亮升起来了,圆圆的,它像一面大铜锣,闪闪发光,霎时,人间撒满一片清辉,连那暗蓝色的天宇,也忽然明亮了许多。夜,一下子变得温馨可爱起来。那轻柔神秘的月光,是何等的幽雅,何等的迷人!那明亮而深邃的月面,又是何等的引人神往啊!

月光下,吃过晚饭的人们,拿上扇子,端着茶杯,或带上一卷凉席,朝那片林子聚拢去。大人有大人的话题,我们小孩子有我们的乐趣。我们共同的爱好,便是聚在一起听蝉鸣。

“知了——知了——”,那声音清脆且悠长。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叫声,慢慢地,更多的蝉儿好像受到了感染,纷纷回应,那气势磅礴的鸣叫声,霎时间占据了整个小村庄。再过个三五分钟,蝉儿似乎唱累了,声音由强到弱,好像是谁在无声地指挥。总之,蝉是夏日最有生气的精灵,它不知疲倦地用轻快而舒畅的调子,为人们高唱一曲又一曲轻快的蝉歌,为大自然增添了浓厚的情趣。

这时,不少调皮的孩子,不会只满足于听,他们往往爬上树梢,悄悄地向正在呜叫的蝉儿靠近,一只手抓牢树干,另一只手向蝉儿伸去。忽然,正在呜叫的蝉儿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吱”地一声飞走了。接着,便会从树上传来一阵自责又无奈的叹息声。

还有那些树。故乡的树,那么大,那么多。它们是蝉儿依附的家园,蝉儿离了树当然不行。蝉儿还会带着翅膀跳远,被人撵得不行时,就残兵败将般发出一声哀叫,从这棵树,窜到那棵树上了。我们就在树间与它们捉迷藏。

好在它们似乎从不想隐藏自己,刚在一棵树上站住脚,便放开嗓门高歌。对人,它当然不是唱情歌,而是胜利之歌吧。这声音在我们听来,简直就是一种不屑与挑战,我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它们,流着大汗,也要不惮艰辛地跟着歌声跑……

我胆小,不敢爬树,但也有捉蝉的方法。回到家,我偷偷地取下祖母和好的面团,将它缠到竹竿的一头,这样,一个简单的捕蝉工具就制作好了。约了小伙伴,拿上它,一起雄赳赳地向那片树林进发。首先,我们会根据蝉儿鸣叫的声音,仔细寻找它们。有时,我们会发现一个趴在树枝上的蝉,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将竹竿伸过去,在即将靠近它的时候,猛地往蝉身上一按,那黏糊的东西便和蝉的翅膀融为一体了。在一阵庆祝胜利的欢呼声中,我们小心地将竹竿抽回,哈哈,抓住了,任凭蝉儿拼命呜叫,也难以逃脱。逮住后的蝉会发出求饶声:“知……”称“野乌子”也好,叫“爷无知”也罢,这些都是无从查考,纯属猜想。

不过,这种捕蝉的方法,却有据可查,且有历史渊源。喜欢翻翻闲书的我,读到《庄子·达生篇》里“佝偻承蜩”的寓言故事,其中就有这种捕蝉方法: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佝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挤紧,不能空!“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

尽管寓言旨在教人做任何事情运用心志不分心,就是要有高度凝聚精神。它并不是介绍捕蝉方法,但后人从中也学会了捕蝉方法。不过,不是用泥丸,而是用黄鱼胶。如果现在捕蝉,则会用百搭胶、万能胶了。

那时候,总有走街串巷的人,扯着嗓喊“收知了壳喽……”听大人说,知了壳经过加工有治疗疾病的作用,所以有人专门收购知了壳。于是,我们便多了一份特别的收入。一大早,从梦中醒来,我们听着“知了”的叫声,踏着朝露,拎着一个小篮子,拿着一根三四米长的竹竿,在村边树林里逮蝉儿。有经验的大孩子拿着小尖刀,在树底下找有小孔洞的地方挖,往往就能挖出未出土的知了。晚上是蝉羽化的时间,就是所谓的“金蝉脱壳”。有经济头脑的孩子就在树林里转来转去寻找蝉儿退下的壳,拣到后拿回家,攒多了大人们就拿去卖给中药铺。蝉儿退下的壳,在中药里叫“蝉蜕”,这是一味很好的中药材,常用于治疗外感风热、咳嗽音哑、目赤目翳、破伤风、小儿惊痈、夜哭不止等症。

据《中国药材学》记载,还有益精壮阳、止渴生津、保肺益肾、抗菌降压、治秃抑病等作用。由此看来,蝉除了美妙动听的音乐愉悦我们外,还为我们健康提供保障。

蝉,我们抓到的有3种,它们鸣声迥异,各具特色,乡亲们对这些蝉都取了个名。叫声粗犷洪亮,忧伤凄美,如泣如诉,唤作“麦蝉”。体型小巧玲珑,音色纤细明快,婉约缠绵,称之“荞蝉”。“荞蝉”比“麦蝉”要晚一些时日,大概这与庄稼有渊源,冠名之原委,年代久远,难查其究。还有一种叫“草蝉”,体形最大,鸣声沉长而清脆,有咄咄逼人之暑气。三音齐奏,好似琴瑟和鸣,一曲荡气回肠的田园交响曲。蝉,不就是一位杰出的音乐大师吗?

但我知道,蝉是昆虫界的大器晚成者,略等于人中的吴承恩、齐白石。此蝉将卵产于树梢的木组织内,幼虫一孵出,无可依靠,便钻入地下。黑暗,对于幼虫意味着安全和食物,它们吸食植物根的汁液。蝉的居处入地太深,通常在一米以下。待在地下的岁月,短则蛰居4载,一般要5至7载,才至成熟。最长寿的蝉,生活在土中17年之久。经历如此漫长的黑暗潮湿阴冷,一旦回归光明干爽热烈,焉能不发自肺腑歌唱?此时,蝉还有闲心像仕女犹抱琵琶半遮面吗?还需要像小文人忸怩作态吗?只怕短吟低唱,难以抒其怀了。

何况,在此历程中,还要5次蜕变,饱经艰难痛苦,换来的也只是一个夏天。对蝉来说,十余年的艰辛,才获得一次短暂的发言,一次尽情的歌唱,谁忍心剥夺,又怎能自我豁免?王文籍曰:“蝉噪树愈静。”若从这一点来说,非但是林,一切富有灵性的万物,是都该静而聆听的。

为结束漫长而黑暗而噪,已让人理解而共鸣;为到来的短暂的光明而歌,尤使人由衷感怀。倘仅为此而歌而吟,那我们也太小看蝉了。若只为此,我想,单凭歌喉不动听这一条理由,蝉也就该三缄其口了吧。

可蝉为爱而歌,为生命繁衍而歌。高歌的都是雄蝉,雌蝉不会唱,却有特殊的听觉器官,雄蝉的情歌,只有它懂。每只蝉的歌唱,声声是生命的绝唱,句句美好。要在短短的一个季节里,要觅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半个月内要完成,一次千难万险的生命繁衍,没有热烈而明朗的歌唱是不行的。对蝉来说,爱不需要羞羞答答,遮遮掩掩;只需要大胆表达,直白倾吐,舒啸歌唱。对蝉而言,求爱需要准确,需要快捷,任何含混和犹豫,都可能断送爱,断送伟大而庄严的生命。一曲沸沸扬扬的情歌,一场生生死死的分娩,在不足半个月的热烈舞台上,有序幕,有开端,有发展,有高潮,更有亮晶晶的结局和尾声。完美的爱剧,怎不令人深深敬畏!

由此,我想到百灵鸟的歌唱,黄鹂的鸣歌,夜莺的婉曲,杜鹃的哀吟,还有蟋蟀的唧唧,田蛙的呱呱……其实,都是爱的宣言。在生命繁衍面前,分明没有高低之分,正为在爱的字典里,吟唱也没有美丑一样,这是一个朴素的真理。

让生命变成一场挣脱黑暗和污浊的艰难突破,让爱化作一曲无遮无掩尽吐衷肠的啸歌,让灵魂变成一只轻灵晶莹的蝉衣,这是生命的三部曲,能否也是人生的三重奏呢?

如今我虽不再去捕蝉了,可更喜欢听蝉鸣声。那声音虽不如蛐蛐的婉转悦耳,也不及蝈蝈的流韵清扬。可它们单纯自然而高昂舒畅的淋漓气势,至少让我感到其生命乐章中的高潮与华彩。否则,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们怎会对这小小精灵钟情有加而大发赞扬呢?其中,画家喜欢画蝉。几片贝叶或柳枝上一蝉振翅撅尾似在鸣唱,使人顿感盛夏的清凉,无尽的遐思。《史记·屈原列传》:“濯淖汗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嚼然泥而不滓者也。”这是说,屈原高贵的品质像蝉蜕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其中,初唐诗人虞世南的《蝉》诗:“垂缕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为藉秋风”最为生动而高远。其景其意,无不令我对蝉的清贫乐观和居高放歌的盎然风姿而动容。骆宾王的《咏蝉》诗:“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说蝉有“仙都羽化之灵姿”“吟乔松之微风,韵姿天纵”,诗人把这样美丽的赞语都给了蝉,想来蝉是不错的。虽说这是诗人的自况,但很有才气的骆宾王总不会拿癞蛤蟆之类的动物来比作自己吧!

但是,大抵古人认为:蝉儿“清高饮露而不食”,所以超凡人圣。“本以高难饱,徒劳恨歌声”,就是为此而发。刘向的《说苑》和赵晔的《吴越春秋》,这两位评论家也都说蝉是饮风吸露,不食人间烟火的,蝉儿成为了清高之士。殊不知,不吃东西哪能活得成?看来,这“清高”的评价,也源于不理解,正如那“浪荡子”的评价出于不理解一样。

蝉,书上称之为蝉或知了,很多地方叫它牛牛或黏羔。在我的老家,人们习惯叫它“野乌子”。在这些名字中,我独独欢喜知了这个名字。从夏天第一声蝉唱到秋风乍起。蝉,高居树梢,顶着炎热的阳光,不分昼夜的叫喊:知了——知了——知了,但知了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呢?是在倾诉它来之不易的身世吗?还是什么?

远离故乡后,常年在水泥森林间穿梭,人已麻木,经常听到的是汽车的喇叭声、刹车声,以及彻夜忙碌的搅拌机声,伴随着时常尖叫的切割机声。这人工化声音已经将城市包围、浸染,也让本已浮躁的都市人心更加浮躁、焦虑和不安。我时常在深夜,回味故乡发自天籁的旋律之音,那是一种亲切和温暖的声音。虽然离开故乡已经50多年,再也没有听见这种亲切的声音,但是只要回想故乡的声音,心底就涌动这一股热浪,顿时,故乡的身影清晰展现眼前。

漫漫长夏,悠悠蝉音,漂浮了多少沧桑岁月,依然清逸高洁,依然不屈执着,依然没有厌倦。但儿时那份听蝉、捕蝉、卖知了壳的乐趣,也在悄然变淡。去年,我又回到了老家,家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屋后面的林子,也变成了高楼大厦。我站在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几声蝉鸣又在耳畔回响,在那一声声悠扬的鸣叫声中,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想起了童年那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

我忽然想起了唐朝司空曙的《新蝉》:“今朝蝉勿鸣,迁客若为难?便觉一年老,指令万感生。”蝉声依旧,人非当年,怎不叫人感慨万千。岁月老了,蝉声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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