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不好惹。稍一撩拨,就能卷起乡愁,横飞萧瑟,抑或连接秋收的景象,每一缕秋风,都洋溢着丰收的味道,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收获的快乐。此刻,秋风吹拂的不仅是我的思绪,更是那一个个草垛的故乡了。
回乡探亲的路上,欣喜地发现在一排排房前屋后,堆放着一个个崭新的草垛,酷似一座座金色的蒙古包,在灿烂的阳光里熠熠生辉!一种久违的感动,一股暖流袭上心头,不禁使我想起了童年的草垛子了。
那时,家乡是个以粮为主的农业县,是当时地区的8个县中,一直是倒数第一的小八子,也是贫穷落后,物质匮乏,饥荒病痛不时“光顾”,缺衣短食更属常事。而草垛是农人唯一的炊烟之源、生存基础。一根火柴,一把干草,轻轻一点,燃起了无限的希望,温暖着全家人的心!起初,草是公家分的,都是过磅的,众目睽睽,很为公平。夏收的麦秆儿,秋季的稻草,还有冬天难得的几根棉花秸儿和树枝,都是宝贝,谁也少不了的。
每逢分草(分粮)时,人们像过年一样欢天喜地,又似参加一次盛大的“宴会”而心花怒放!相互传递着一个喜讯:分草啦,分草啦!
开始,草分得少。父亲找出箩筐、扁担等,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不一会儿,父亲便挑回了一大担草。而母亲动作慢得“吓人”,父亲挑两担,她一担还没回。原来母亲挑草是假,拾草是真!母亲说,差一根草,饭就好不了!
将分得的草晒干,家家都堆成草垛,不仅高耸挺拔,而且熠熠生辉。这样,堆好的草垛子围绕着村庄,威风凛凛地傲视苍穹,俯瞰村舍。仿佛是一个个威武的将士,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最为有趣的是,在放学或寒假期间,草垛子便常常成了小伙伴玩耍的新天地。草垛不大,我们爬上去,滑下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至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个劲儿地大笑。
那个惬意,那个快乐,绝不亚于如今孩子玩滑梯!这“出”腻了,又来一出捉迷藏。游戏规则早已约定俗成,只需“剪刀、石头、布”,角出谁是小偷谁是警察便一哄而散。可想而知,扮演“小偷”的想千方百计潜伏得够隐秘,而所谓的“警察”,则探头探脑想提前窥出一些蛛丝马迹……没有办法,为了避免老是出窘,我时常会偷偷地先在某家的草垛子里掏出一个窟窿,旁边备好几捆堵窟窿的草,等到游戏一开始,我便迅速奔去目的地,然后,快速地钻进窟窿后,再用稻草堵严。这一招真灵,有好多次,小伙伴们从我身处的草垛边经过,居然也没发现我的踪迹。
依然记得有一次,我钻进窟窿躲好后,因为感觉万无一失,便悠闲地闭上眼睛养神,谁知只是一会儿,困意便席卷而来,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惊醒,清晰地听到祖母带着哭意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我“唰”地一下钻出去,瞬间,十几束手电的光芒,同时照向了我。我惊愕万分,祖母则扑上来一把就抱住了我。
原来,小伙伴们玩累倦极各自回家后,祖母却迟迟没等到我,左呼右唤依然不见我的身影,无助的祖母只能发动左邻右舍一起来帮着寻找。
这起事件让祖母很生气,只是仁慈的祖母,依然没有限制我继续玩这个游戏。后来,在有月亮的夜晚,我们玩到生产队的草垛去了。男孩会像猴子一样爬到接近蓝天的草垛顶,对着天空,举手高呼:我们胜利啦!女孩只能在那建起多个“小房子”捉迷藏玩,“找不着”时自己掸着一身的草屑,从草堆里爬出来傻笑。
草垛给我们的童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但偶尔也会带来烦恼。一次我们在马家奶奶家的草垛旁玩,谁知我们离开不久,草垛就失火了。尽管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拼命浇水、扑救,可一会儿,草垛子成了一堆冒烟的草木灰。
马家奶奶哭得死去活来!队长硬是在分草时,扣了我们几家的草,赔了马家奶奶一部分草,还“通报”批评了家长管教不严。
自此,我们帮马家奶奶拾草、捡树枝、捋树叶,以渡“无炊”之关。再后来,我们渐渐长大,草垛也渐渐“长大”,我们不再玩草垛子了,而是用心保护它。因为我们懂得了草垛子与粮食同等重要,都是农人的“命根子”!俗话说得好,“欲知家中宝,就看门前草”。谁家门前没有草垛子呢!有草,才有家的感觉,家的温暖与幸福!
随着改革开放,家乡从贫穷落后中解脱了出来,成为了全国最富的县级市,农村的面貌,焕然一新!液化气灶、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走进了千家万户,“挤”走了温暖的草垛子。所以,家乡人的门前,再也看不到草垛子了,但心里依然有着一种幸福感。然而,童年时代的草垛子里捉迷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但岁月留给我的记忆还在。记忆在,幸福就在,而这幸福,将永存我的心底,永远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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