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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老井的念想

时间:2023-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儿时记忆越来越模糊,唯村里那口老井,仍历历在目,忘却不了。不过,单从井口上那几道深深的勒痕就足以说明,用“老”来称呼这口井,是极为合适的。可是,故乡的老井被填了,从此以后,关于井的一切,全凭我的记忆了。人们不再聚集到老井去担水、乘凉,村中的老井逐渐冷落、萧条了。那口老井也完成了它的使命,被填埋了。我相信,也许老井的消失代表着一种进步,但我总是心潮难平,有我汲不完的念想。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我有一种乡愁情节,故乡老井的水,井边的乡亲,一直萦绕在我的梦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在记忆深处总有些难忘的人和事,这个世间万物变化太快,以至于有一些深藏在记忆中的东西,正逐渐从现实的生活中悄悄的抹掉,只留下残存的些许痕迹,告诉我们它们曾经存在过。儿时记忆越来越模糊,唯村里那口老井,仍历历在目,忘却不了。

在乡村,水是每家每户的必需品,是生命的起源,而水井则是水的起源。水井是乡村特有的产物,每一个水井的存在,都有其存在之意义。而今天,我所说的就是我和水井的故事。

老井很老,老井的年纪没人知道,就连生在民国初年的爷爷奶奶都说不清楚。不过,单从井口上那几道深深的勒痕就足以说明,用“老”来称呼这口井,是极为合适的。可是,故乡的老井被填了,从此以后,关于井的一切,全凭我的记忆了。

那是一眼水井,和农村中常见的水井,没有什么不同,约3平方米的井台,用青砖和青石条铺砌。井口约一米见方,井身上窄下阔,青砖砌成的井壁上生满了苔藓。井台外围,有四株枝叶繁茂的大槐树,交错相触的青翠枝叶,绿纱般的围拢着井台。

那眼水井,与乡亲们的生活紧密相关。家家户户的吃洗刷,都靠着从井中汲取。井水清冽、甘甜,是村人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

水井的水位,是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多雨季节水位就上升,水位最高的时候,蹲在井口提着桶,就能灌满一桶水。遇到大旱时,水位则急剧下降,就是将几米长的井绳,伸进井里也够不着水面。从我懂事起,每天天蒙蒙亮,勤劳的乡亲们就挑着水桶去老井担水,是川流不息的担水叮当声,唤醒了酣睡的我。乡亲们边挑着水边聊着今天要干的活,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前来打水的人,要双腿叉开,双手握住绳子,摇几摇,水就满了,在把水桶提到井口。两只水桶打满,就挑回家。打出的井水清冽纯净,有如泉水般的甘甜。它像一位慈祥的老母亲,无论是春风、下雨、秋霜、冬雪,无论是白天、夜晚、工作、农闲,始终滋养着村里的人,一辈又一辈。

每天人们都要在井边见面,特别是早晨和傍晚的时候,担水的人特别多。扑踏扑踏的脚步声,陆陆续续,井台就成为乡亲们沟通的最佳场所。打水的人们,非常有秩序,壮的谦让弱的,男的谦让女的,遇上力气小的,就有力气大的过来帮忙。更多的人在等待时,放下肩上的挑子,一屁股坐在架在两只桶上的扁担上,从裤兜里掏出纸和旱烟,用手捋着,就卷好一支烟,也顺便友好地捏一撮烟叶,递给没带烟的人。

于是,人们一边逍遥地吞云吐雾,一边拉着家常讲着故事,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惬意的笑声总在井边荡漾。一切疲劳和烦恼,在这里烟消云散,姿态安适。

夏天,从井口飘出的阵阵凉气与槐树那如盖的浓荫,使水井周围成了人们纳凉消夏的好去处。老人们手摇蒲扇,唠叨着那些陈年往事;姑娘、媳妇们绣着荷包、纳着鞋底儿,飞针走线地做着女红;孩子们则猴子似的左腾右挪地围着槐树做游戏,间或飞出的清脆笑声,逗得树上鸟儿“喳喳”地鸣叫不停。那时的小村,没有电视和广播,井台便成了传播消息的集散地。张家儿子订婚了,马家闺女上学了,一顿饭工夫就能传遍全村。

冬天的井台,是磨练意志、感受生活艰辛的地方。三九寒冬,井台上越结越厚的冰,把井口周围冻成了蘑菇形,而且很滑,这时挑水要格外小心,每一步都要踏稳,来不得半点马虎和大意。而最难忍受的是,握着那冻得像钢筋一样的井绳提水,那彻骨的冰冷会由掌心传遍全身,有时手会被粘掉一层皮。

水井每年都要淘一次,以使水质更纯净。淘井的时候大都选择水位低,天气尚不太冷的初冬。淘井是件力气活儿,非身体强壮的人不能为。淘井前每户集资三四毛钱,为淘井者卖肉沽酒,暖身驱寒。一拨人下井挖泥,一拨人将挖出的污泥拽出井外。这时,孩子们最高兴,那些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井里的小玩具、钢笔、硬币,而此时却随着一筐筐污泥重见天日。孩子们你争我抢,弄得满手满脸都是泥浆。

故乡的水井,是清澈纯洁的。当我站在井台,把水桶慢慢往井底扔时,自己影子倒映到井底下面真有意思。这时,我如果乘着这一刹那间的空间看到自己的影子,比在镜子里显得更加真实、优美。因为,故乡的水井是原始的,而原始使我看到真实的自我,没有半点虚伪。扔下了水桶,拉住绳子,左右一晃,水就咕咚咕咚的满了,拉上井台,看着清澈见底的故乡水,心里就想蜜糖甜蜜蜜的。

当然,有时井水也有浑浊的时候,那是雨后水流进去了。不过,这种原始的井水,总比城里水管里流出来的水,要纯洁得多。

挑水是每个家庭每天必须做的事儿,井台就成了展示挑水者英姿的舞台。年轻人动作迅速、敏捷洒脱,挑起两桶水走下井台时,身轻如燕简直像飞;中年人动作娴熟,脚步稳健,挑水的一招一式,从容不迫、富有底蕴;而老年人呢,动作迟缓,步履老迈,执绳拽水、肩挑手提时,总显得力不从心。

最富美感的要数姑娘们了,那直垂腰际、乌黑发亮的辫子和肩头颤悠悠的扁担,有节奏的摆动着,那婀娜娉婷的身姿,诱的挑水的后生们缓不过神来。

挑水是件力气活儿,孩儿是做不了的。我第一次挑水时刚满11岁,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做饭时,发现缸里没水了,而父母都在地里干活儿。情急之下,我只好挑起水桶去担水。我小心翼翼地把水桶放到井下,左右一摆灌了半桶水,然后吃力地把水桶拽上井台,用劲儿把两个半桶水担回家。

此后,我开始加入担水的行列中。但未等我动作迅速、敏捷洒脱,我就外出求学、工作,离开了家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记忆虽已泛黄,但仍厚重。梦中仍然依稀听到井台边的笑声,依稀可见乡亲们挑水的情景。现在,乡亲们富起来了,村里用上了自来水。人们不再聚集到老井去担水、乘凉,村中的老井逐渐冷落、萧条了。那口老井也完成了它的使命,被填埋了。想着总是默默奉献从不索取的水井,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怅然若失。

故乡的那眼老井,不仅仅是记载着我爷父辈的记忆,也记载着我儿时的生活,它伴随着历史的年华,承载着生命的意义,已经永远流淌在我的血液中。我相信,也许老井的消失代表着一种进步,但我总是心潮难平,有我汲不完的念想。愿哺育、滋养了我生命的水井,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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