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夫妻准备离婚了,已办好了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公证书,带上相关证明和材料去领离婚证,怕遇到熟人难堪,他们早早地冒着寒风赶到了民政局楼下。
来得太早,民政局还没上班,街道上走着三三两两上学的小学生,跟他们的儿子年龄相仿。女人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一套雪白的职业套装,端庄大方而冷艳,表情比天气更冷,但她有点发抖,对初春的早晨而言,这套衣服的确太薄了。男人一身庄重的黑西服,神情有些无奈甚至悲壮,像有什么把柄抓在女人手里。
“叮叮叮!”街那边的拐角处传来一阵脚踏三轮车铃声,小喇叭响了:“烤红薯、烤红薯,下岗牌,味道好,五角钱一个!”推三轮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下岗工人,男人经常在自己的花园小区看到他,也听熟了他的吆喝。卖红薯的男人整理了一下火炉,正准备骑车,一个妇女出现了,也大约四十多岁,很憔悴的样子,走上来,把一件黄背心给他披上,什么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准备离婚的男人眼睛湿润了,迅速把文件夹塞给女人,还没等她说话,已把上衣脱下披在女人肩上,然后向街那边跑过去。“买一个烤红薯。”他对那工人说。那人显然对第一桩生意很兴奋,认真地在炉膛里选了最好的一只,“快点!”“好!好!”男人递过去一元钱,那人说:“哎呀,没开张,你买两只嘛!”男人已转身跑开,“不用补了!”善良的下岗工人望着那个穿得很整洁的男人发了一会儿呆。好像红薯很烫,又像怕吹冷了,男人卷起洁白的衬衣角兜着那只红薯走过街来。冷艳女人问:“你干啥子?”“再给你买一只烤红薯嘛,白皮红心的,你看,好久没吃过了,最后给你买一次吧!”男人红着脸说。女人哇地扑在男人怀里哭了。这时,民政局的大门打开了。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问:“来办手续的吗?进来嘛!”
女人哭得抽泣起来,黑色西装落在地上。
两分钟后,一辆红色出租车,载着一只烤红薯和一黑一白一对男女掉头往花园小区开去。
“烤红薯,烤红薯,下岗牌,味道好,五角钱一个!”
下岗工人的吆喝声从这条街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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