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里怎么办

从饭店出来，立冬发现在回工地的路上有一家服装超市晚上九点钟还没有关门。

立冬没有像村里其他男孩子那样去南方打工，而是选择了跟大伯一起到县城建筑工地干活。拿不了瓦刀，也干不了重活，就开卷扬机。正在建筑的这个工地是一家私人的三层小楼。一层楼上梁那天晚上，主人请工地上所有人到饭店撮一顿，大伯他们喝了酒，立冬喝了一瓶啤酒。

立冬决定进服装超市看看，大伯说你不能进去。立冬说我进去看看。立冬在男裤区停下来，用手摸了摸裤子的面料，一看价钱，乖乖，一百六十元钱！一个女服务员过来，招呼他:“你想买点什么？”立冬结结巴巴地说:“俺看看。”女服务员说:“不买看什么看？看到眼里怎么办？”立冬口袋里没钱，很窘，立冬朝女服务员又狠看了一眼，小姑娘胸前挂着个店徽“19号服务员”。立冬记住了这个号，逃似的出了服装超市。

发工资了，立冬领到六百元。不像大伯，大伯是大工，每天四十元，他是小工，每天只能拿二十元。拿到工钱立冬很兴奋，他跟大伯说，他要去那家服装超市买条裤子。大伯不让他去，说，那里卖的东西都很贵，是卖给城里人的。立冬不信，拿着钱就去了服装超市。19号服务员接待了他:“又是来看看？”立冬说:“买裤子。”“一百六十元。”“给，一百六十元。”立冬试也没试一下，装在塑料袋里便回了。

回到工地，立冬发现他买的裤子正合身。但有人说就是价钱太贵了，咱一个干建筑活的，穿那么贵的裤子干啥？立冬小心地把裤子叠起来，放进自己的包里。

收了工，吃过晚饭，立冬洗了澡，换上新裤子，又去了服装超市。又是19号女服务员迎他:“又来看看？”立冬说:“买件衬衣。”“19号”指着一件白衬衣说:“这个是法国名牌，二百九十元。”立冬想也没想地掏出三张百元钞票。这回，立冬去了试衣间。他脱去自己身上那件旧上衣，换上新衬衣，从试衣间一出来，19号说:“你应该再去做一下头发，弄个酷点的。”

立冬果真听从19号的，去发廊做了头发。别人理个头就三元五元，他又是吹又是烫，竟花了二十元钱。大伯说，你那是金头还是银头，花那么贵的钱，浪费。

干活的时候，立冬舍不得穿衬衣。收了工，立冬便换上新衬衣新裤子去那家服装超市。19号见了他十分欣喜，说:“你真帅。”立冬听了心里甜丝丝的。有一个买服装的看到立冬穿得挺帅，把立冬当成超市的服装模特，在服务员的推荐下，也买了那款衬衣及裤子。

这家三层小楼竣工后，立冬又换过两个建筑工地，但每隔3-5天，立冬便去服装超市，后来就两天去一次，再后来是一天一次。有时候哪怕一个小时。立冬终于知道了19号叫欣欣，家也是农村的，在这家服装超市打工。他买的裤子及衬衣都是没还价，要是讨价还价，裤子六七十就能买到，衬衣也就八九十元，不会超过一百元。欣欣说:“你是来看服装还是看俺？”立冬说:“也看服装，也看你。”欣欣说:“你把俺看到眼里怎么办？”立冬说:“俺把你娶回家。”

一年后，花轿把欣欣抬到立冬家。

成了家的立冬不去建筑工地了，欣欣也不去那家服装超市了，他们在县城的一角自己开了家服装店。

(原载《安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