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万物相比,作为人是很幸福的;与残疾人相比,作为健康的人是很幸福的;与一般人相比,更幸福的人是健康而且聪明的人;与聪明人相比,更幸福的人是充满智慧的人;与智慧的人比,更幸福的人是达到糊涂境界的人。但是,人却难得糊涂,痛苦总是与智慧相伴,空虚总是与财富为邻。
人总是在追求幸福和快乐,而且往往为追求不到幸福而痛苦。那么,什么是幸福呢?在历经艰难与曲折后,阅历才使人明白:人所具有的并不是幸福的。
为什么痛苦?一种是因为得不到或得到太少,另一种是因为得到太多,得到越多痛苦越多。不论是物质财富还是精神财富,当你占有它时,它给你带来的快乐与幸福感几乎同时消退!因为快乐和幸福是与时俱进的感觉,而并不是物质和精神财富本身。
所以,幸福成为一个过程,一个可以追求的过程,一个变动而不居的过程。没有绝对、永恒的幸福。
追求的过程既有幸福,也有痛苦。因此,问题就在于我们怎样感觉幸福。
真正的幸福就在于从对比中寻找和发现:与万物相比,人的幸福正在于作为人本身。
因为人的存在,世界才有物质与精神之分,自然与社会之分;也因为人的存在,自然、社会、动物界、植物界都成为人发展的条件,人却成为这个世界中的主体、主人,一切都为人所利用、役使、宰割。当然,也正是为了人本身,人也才保护自然,让自然界永远为人提供条件。
作为人是幸福的,这幸福真正是“天赋人权”。人有思想,可认识和改造自然,会发明,能创造,这似乎是人所具有的,其实它是一种天然的本质,是“天赋人权”。恩格斯坚持“劳动创造了人本身”,认识(意识)是实践的产物,这无疑是人生存与发展的关键因素。但劳动本身是人天然所具有的能力,如同思维是人脑天然造就的机能。如果人脑没有思维的机能,如果没有思维能力,那么,人的劳动也如同牛犁地、马拉车、猿摘食,纯粹处于机械状态般的生物,而对人的创造毫无作用。那些畜耕地、猿摘食的“劳动”,仅仅是为了生存,并继续为人类服务,但它们不论劳动多长时间,都不会使它进化到人类状态,都不会改变其作为自身的天然性质。
可见,作为人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的绝对条件就是有思想。作为人可以利用万物,万物都成为客体,成为人的发展条件;作为人可以创造一切,可以认识一切。正如毛泽东所说,世间,人是第一个最可宝贵的。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
作为人,可以追求人可以拥有的一切,可以享受的一切。单凭人可以居于屋室,可以消费物质,也可以消费精神,可以有无限的发展空间,人就足以满足并十分幸福了。天高任鸟飞,这是自由至极了,但鸟却无辉煌的居室;海阔凭鱼跃,这鱼是“自乐”至极了,但鱼却无定居之所;虎为百兽之王,但却只能栖居山林……
有什么比作为人更幸福呢?
问题似乎在比万物具有的幸福并不是人所感到的幸福。人似乎不应该停留于这种比诸万物的幸福,也即人也不仅仅满足于比其他动植物更幸福。
人应该有更高的幸福!
那是什么呢?人是要追求比别人更为幸福的目标。
人比人以外的万物更幸福,这是人类的幸福,作为人类的一员,理当幸福。而人要比别人幸福,这一方面蕴藏着人与人竞争的种子,另一方面却也反映出人的自私本质或人都为利益而奋斗的现实。
总之,不说植物界,只看人从动物界分离出来后,作为人的幸福似乎已成天然的待遇,已成为“集体无意识”。没有人不可能,有了人人却不以作为人感到幸福。那么,幸福感何来呢?就把同类作为平台和参照物吧,在与同类的竞争中去感受吧。
万物都是天然的、既定的,但个人从中的收获肯定是不同的,那么,具有优越感、幸福感的人,也肯定是那些占有先机的人,拥有一些特权的人,比别人收获大的人。
如果幸福由平等的竞争分配,那还是一种必然,必然就有其客观的合理性,但许多是凭借武力,凭借非正常手段,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殖民主义的幸福总是建立在掠夺基础上,剥削阶级的幸福总是建立在剥削基础上,人的幸福总是建立在占有的基础上,总是建立在机遇的基础上的。
这就是人的幸福感吧!
但是,人所设定的这种幸福标准,真正是一把锁链,它束缚了人的绝大多数,而解放出的,仅仅是少数,甚至屈指可数。它决定了一部分人是幸福的,另一部分人必然是痛苦的,如同一部分人在先,另一部分人一定在后,如果没有后,也就无所谓先。
它在本质上是把少数人的幸福建立在多数人的痛苦之上。
幸福与痛苦就是这样分配的。
这是作为人的幸福吗?弱肉强食就是幸福吗?
当然,人类更有平等、公平、帮助、友谊、关怀、合作、协调、道德、规范……来自与同类比较出的幸福是人的生命更优越的待遇。
但是,人的不幸确实也来自人类本身。等级、阶层、贫富、贵贱、尊卑、上下、强弱、内外、东西、南北……来自同类的不幸是生命的普遍遭遇。
人的不幸当然也来自于自然。因为自然万物毕竟是独立于人的客观存在,人还没有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自然在满足人,自然也带给人灾祸,它把幸福与痛苦全面地奉献给人类,人类在享受相对于自然万物的幸福时,也咀嚼着它所造成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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