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畔草,在风中轻轻地招摇。
风很大,有点空旷、寂寥。
《五灯会元》中记载了一位大师与弟子精弘禅机的妙语对白,让人颇费理解。弟子问师曰:“古镜未磨时如何?”师曰:“青青河畔草。”弟子复问师曰:“磨后如何?”师曰:“郁郁园中柳。”生命长河的奔流不息,岁月车轮的滚滚行进正如这人事难料的玄机懵懂而已。几度春秋,几度枯荣,而亘古不变的是对待生活所体现出的容纳百川的博大心怀和面对世事沧桑的一种平常心态。正如此,荣衰了的铮铮信念才成为衔接生命音符的经典乐章。
小河潺潺,一泓温情。在我的记忆里,每次邂逅,都会引起我无限的遐想,就像河水不断冲刷河堤所表现出的如胶似漆。河水的拐弯处有一片苍翠欲滴的沃野,半壁环水,芳草萋萋,与潋滟的河水交相辉映,使水更有灵气,让地更有生机。在河畔乱草之间,横躺竖卧着几块残碑,更平添了几分历史的凝重与悲壮。这可不是普通的碑石,而是历史的记录与家史回忆的真实写照。
常常地,独自一人静静徘徊河边,寻找那段泯灭已久的真实。父亲爱讲过去的往事,而话题最多的仍是关于爷爷的故事。我拼命搜寻着碑上的字迹,寻找那浩渺时空里如烟似海的史料。碑文上“河南义地”四字,在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吹雨淋后,依旧清晰可辨。千万别以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其实只不过是个乱坟岗子。
“逝者如斯夫”。昨夜的星辰已悄然坠落,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依然闪烁:1938年,国民党为了阻止西进的日军,丧心病狂的炸开了花园口的黄河堤坝,使中原千里沃野变成了闻名遐迩的“黄灌区”。兵燹人祸,饿殍遍野,爷爷与他的河南老乡逃荒西进,成为第一批“西部大开发”的开拓者。西部的宏厚与淳朴深深吸引了这批外乡人,使他们很乐意在这块异乡的土地上繁衍生活下去。岁月蹉跎,人生如水。一批批的老乡在这块土地上存活了下来,一批批的老乡最终又倒在了这块土地上。“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为了使死者灵魂能够安息一方,不再孤零彷徨,爷爷花了远园块大洋购置了这块坟地,取名“河南义地”,并树碑作为永久的祭奠。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今天,石碑依然屹立在残阳泣血的暮岚之中,倾诉着发生过的每一个真实的故事。
“一蓑烟雨任平生”。爷爷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在异乡土地上办起了织毯厂,事业蒸蒸日上,可正是这些光辉业绩使得他在历次的政治运动中屡遭迫害,并且在1958年的运动中以“破坏人民公社”的罪名被送去劳改。即使在那样的荒乱年月里,爷爷也没有绝望,他相信会有澄清事实、拨云见日的一天。终于等到了1976年,可爷爷却在1978年的一天永远地倒下了,弥留之际,他还对父亲说:“土地承包了,生活变好了,咱们一定回老家看看。”惋惜的是,老人最终未能了却心中夙愿。树高千丈,终究落叶归根。爷爷把根深深的扎在了西部,扎在了这片自己深爱的土地。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碑石倾诉着我的哀怨,河水浸润着我的心灵,青草蕴藉着我的情感。在一个阴霾飘雨的日子里,我怀着悒郁的心情重游“义地”。头顶上方逡巡的乌鸦乱聒乱噪,旋飞栖息,不时发出鬼魅的叫声,真有点风也飘摇,雨也飘摇。而我萦愁的心绪和足下魂归的土地又有几人知晓?
青青河畔草仍在风中飘摇。
这眷恋亲人的相思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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