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园园愿年清明节。
沿着荒草湮没的小道,我终于走到了那片林子的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封土不高的坟堆,在苍白的阳光下格外的醒目,就在这座冰凉的墓冢下面,长眠着我的祖父。林子周围到处弥漫着祭祀过的烟火味,残留的食物被一群群蚂蚁蚕食着。我的记忆一片空白,跟随父亲蹒跚的脚步前行着,我清晰地听到了脚下生命茁长的声音,就像这无情的生命轮回。
逝者如斯,猿园年不过惊鸿一瞥。祖父出事那年,我才一岁,我根本无法回忆起他的音容笑貌,我只知道被车撞了,死时已愿愿岁高龄。据父亲回忆,祖父是在步行去三营的途中出事的,他被车挂倒了,外伤并不明显,就像平时睡着了一样。那一刻,我不知道祖父在想些什么?是对生命的缱绻之情?还是对儿孙有难舍的牵挂?但他就以那样的方式走了,走的悄然,甚至没留下在这艰难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当沉重的棺木落入阴冷潮湿的地穴时,残留的只有呼啸耳畔的千年风声和亲人悲怆的哀鸣,一切随着生命的消失盖棺论定。荒草萋萋的古雁岭又多了一座新冢,这道横卧在山城边缘的千年古岭,早已在人类不停的生命轮回中负荷累累,随手捡起的一块砖瓦或一截白骨,也许在它身上都蕴藏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传奇。
山城的四月,山桃花开得灼灼灿烂,这个春天注定不同寻常。当父亲、兄长和我怀着满心虔诚,齐刷刷跪在祖父的坟前点燃纸钱时,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喷薄而出。尽管祭拜的过程很短暂,但我们对祖父的怀念却留在心里,那是比生命更长久的记忆……祖父是旧社会从河南逃荒到西海固的,起初给有钱人家拉长工,后来攒了点本钱,就挑起担子当货郎了。那个年代,兵荒马乱,交通闭塞,更别提经济发展。因此,货郎成了流动“超市人员”,走街穿巷,上山下乡,生意一度相当红火。祖父是个很有眼光与抱负的人,并没有满足现状,而是瞅准了固原的羊毛市场,办起了私人织毯厂。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对羊毛毯子的制作工艺与质量要求十分严格,收羊毛、弹羊毛、擀羊毛、染羊毛,直至成品出炉,每一个流程他都亲自把关。生意兴隆时,祖父招有十几个徒工干活,每天卖出猿条毯子,员条毯子在当时要卖猿块大洋,而员个长工员年的工钱才挣远块大洋,可见厂子利润丰厚。发家后的祖父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贫苦出身,在城郊购置了田产,过上了安逸殷实的生活。1958年,人民公社化运动开始后,祖父就将厂子与田产充了公,自己赶上驴车参加大队里的集体劳动了。没有交公的,都在随后的运动中挨了整。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北风卷着雪粒针扎似的刮在脸上,祖父穿起羊皮袄,戴上大绵帽,一手赶着驴车,一手拿着旱烟锅子,天蒙蒙亮就出发了。那时的固原城漂亮极了,四道城门,砖包墙体,固若金汤,祖父架起驴车穿瓮城出东门,吆喝声清脆悠扬地回响在城门之间,回眸的瞬间,那弥漫在雄关上的雾气如烟叠嶂,煞为壮观。也许人生的匆匆正如这时间的匆忙一样,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磨难之后,终于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农民包产到户了,分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祖父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说:“这下可好了,有了咱自己的地,只要肯吃苦,娃娃们就不怕挨饿了。”说这话时,祖父已愿远岁高龄了。一年多后,祖父离开了我们,葬在了城郊古雁岭上。
岁月的河水无声地流淌着,祖父离开我们已猿园年了。都说叶落归根,但祖父最终还是安息在他辛劳了一辈子、为之流了一辈子汗水的异域他乡的土地上。又逢清明时节,纸灰飞扬,泪眼蒙眬,山桃烂漫,祖父在天之灵若是有知,儿孙遥寄情思,您在九泉之下安息。
寂静过后便是芬芳……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