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芳·
我酷爱枸杞,却没有枸杞,我渴望自己有一个大大的枸杞园,开淡淡的紫花,缀满枝头的枸杞儿像神话中的红宝石,像玛瑙,在心头闪闪发光。
天晴了,我就坐在红光四射的枸杞园中,把一串串红珠捧在心怀,幻想着满天的星都是我心中的枸杞,并开始一种幸福而艰辛的人生跋涉。
时光恍惚的瞬间,那殷红而圆润的枸杞就纷纷从枝头坠落,树空了,天高了,一个丑的雕塑站在眼前:遍地枯黄的落叶,光秃秃的树杆,粗裂的身躯像青筋爆炸后的纵横血管,是大漠上残垣断壁的缩影,脱离了叶子的枝像剑刺向天空,满身的刺保护着自身的存在和生命。
树空了,天高了,叶落了,艳亮碧绿的树叶恍惚间像一个美少女被剃光了头,秀发被大火燃尽,让人流几行感怀之泪。
树空了,天高了,红丢丢的枸杞落光了,仿佛整个林子刚行完一场肃穆的葬礼,弥漫着一种苍然萧瑟的气息,上空仿佛有一种痛碎的东西牵动,黯然的秋风发出凄厉的有如吹埙般的低鸣,几颗干瘪的枸杞遭受棒打和肆意的摇晃孤零零站在树顶慌张四望,这是西北最真实最丑陋的坦白,没有一丝遮挡和一丁点儿繁华的装饰,就这么坦诚袒露着自己的心迹。
花开了,开就开了。
果结了,结就结了。
那一嘟噜一嘟噜的枸杞像安静的淑女远嫁他方,留给我一片葱绿的时时守望,它们离开大树的刹那,发出的绝响,在风中作最后的美丽舞蹈,可以称为大自然最精彩的杰作,因世界万物繁华落尽留下的是沧桑,是安静中的沉重,是心灵的孤寂,因生命需要严肃成熟神圣,只有安静生命的深沉与严肃,只有梦,像秋阳下的一树树枸杞那样殷实缤纷,日子才会灿烂。
花开了,开就开了。
果结了,结就结了。
从遥远的大漠吹来一丝和暖的风,风来了枸杞子一颤一颤的接受惠风的抚摸,雨来了,一滴滴滋润它们的心田,它一亮一亮闪着光仰着笑脸感激上苍的恩赐,敞开宽厚的胸怀,竖起坚挺的脊梁与干旱的土地一同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那米粒般的小紫花发出淡淡的香,淡淡的香结玲珑的红灵物,黑夜中像星星,似灯笼,让灰暗天空抹一笔亮亮的色,那香甜的红果是西天王母的灵果还是玉女遗落在人间的绣珠,让人魂里梦里眷念蕴藏在心。
就这样在这片神奇干旱粗糙荒凉的土地上结出一片红色缤纷,缤纷是暮色的伸延,缤纷是晚霞的宣泄,红丢丢的枸杞是荒凉西部的一盏盏灯,是西北人心灵坦坦荡荡跳动的音符,是一个民族在恶劣环境中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精神的馈赠。
被西风刮尽了一串叮当作响的日子,那扑簌的秋声和着阳光温柔千种,揽一楼暖暖阳光在怀,捧九天之冬露,吮吸春天湿湿的地气,渴拜夏日烈烈阳光,邀秋日星光之灵辉,酝千年来之精气,为一片凋零气韵再拓一方苍翠生机,用那干裂裂的粗枝,涌动满满一天的风,烈烈漠风在天地间卷起尘土、黄沙狂呼豪唱,震荡萎靡的灵魂,托起心中的烈日,让将枯欲萎的生命活出青葱,肃穆庄凝如铁一般意志的粗杆,根牢吸大地芬芳之气,绽一片紫花淡然开放,结玛瑙般的灵物,扑簌如歌如泪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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