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父亲 您这一趟远行转眼快六年了
家中老屋依旧沧桑
您亲手栽下的橘子树也死了
现在您的儿女们天各一方
我在南方的海滨一隅
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平平淡淡
勿念 只是您从不给我们回话
父亲
您走的时候 如此匆匆
甚至没说一声再见
更没有一句叮咛的话语
您平凡朴实如一头老黄牛
终生都在亲吻土地
为儿女们呕心沥血
然而 在即将收获的季节
在儿女们都能回报的时候
您却在庄稼地里走出来后
在池塘边洗脚的时候
一头栽在水中
去远行寻找您离开了二十八年的妻子——
我们的母亲
二
没有什么可以打动上帝
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颠覆死亡
生命终究会成为一座覆盖在时间上的废墟
父亲父亲 我们只能为您僵硬的身体制造
一座坟墓
只能给您做一块高大华丽的墓碑
我不知道 您会不会在漆黑的深夜
把墓碑撬开
人世间还有您很多未了的心愿啊
父亲 我多么想把怀念种植在阳光下
而六月的故乡在暴雨中颤抖
我多么想用我的一双手
挖开坟墓 扶您坐起来
然后听您说
未来得及给我们留下的话儿
父亲 您走后几年 我一事无成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
我依旧保留着您的朴实和善良
天堂很远 来回一趟需要一生
父亲，请再等我几十年
我带上我的一切来侍候您
三
不知为什么 父亲
六年后的今天 父亲节
在您听都没听说过的一个节日里
我耳边总传来您的咳嗽声
眼前满是您微驮的背影
但我除了写几行字 什么也不能为您做
家乡的山野绿了一回又一回
您的坟头每年都被姐姐哥哥们打扫得干干净净
该走的 都走了
该来的 也都来了
父亲，我多么希望找回您的影子
但你确实离我太远
父亲节，我该对您说些
什么呢
四
父亲，我活得和您不一样
您的离去证明，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如此无常和残酷
而所有的呼唤和怀念 都不能换回您的生命
时间怎么样都洗不去心中的痛楚
——我忘不了那一晚的哭声
父亲 生活在现实人群中
很多东西我学不会
我依旧如此孤傲和执拗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
请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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