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在巴黎时看见了什么。
只收到她从巴黎邮来的一瓶香水,然后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闻了一下后,再复杂地包好,放在了柜子里。他在担心着她。
她的照片放在她的空间里。
他看见照片里的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边看镜子边拢着一头秀发。
那时候她刚刚怀孕六个月。
一切都让他揪心。
记得她和他从高中开始的相恋时光。
然后,整整三年。再然后整整四年。那四年里她常常从杭州坐飞机去看他。
这场在暗地里悄悄进行着的恋爱,瞒着老师也瞒着家长。所以没有惊扰到任何人,也没有干扰到他们的学习。
所以,她和他的爱情始终未变。
直至他最终成为一个博士。
而她则成了一名报社的高级记者。
他们把家安置在了上海。
她满世界地采访,今天巴黎,明天纽约,后天东京。
她的小家里,常常只有她匆匆而过的影子。
她依然爱着他。
依然爱着他们所在的城市上海。
每当她在其他国家逗留的时间稍微久一点之后,她就会切切似的想念着外滩的风,想念着城隍庙的馄饨以及和平饭店里那带有卷曲花纹的铁扶梯,再给他寄一些她采访所在的城市产的特色产品。
上海是他们的家。
这个温馨的小家在上海的郊区,是一幢两层楼高的小排屋。
当年她和他花了五十万的人民币分期买下的小楼。
她爱这个家,小楼被精心布置。她把它拍了放在上海各种时尚类的报刊上。一时间她和她的小家在上海出了一点小小的名。
好多人都羡慕着她。
买下这幢楼的时候,她还没有当记者,而是去了北京,在当时一位红得发紫的作家麾下当一个小小的写手。
但是北京并不是她喜欢的地方。
待了不到一年她就回了上海,在一家报社做了记者。
作家偶尔还会关切地给她编辑的栏目写点什么,他们之间以兄妹相称。
只是自结婚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孩子。
可她一直以来都很想要一个。
于是在结婚后的第七年,她怀上了。可是单位又突然增加了很多任务。
所以她不得不在怀孕六个月时去了巴黎。
一切都让人担心。
直到她平安回来之后,他的心才放了下来,所有关心她的人的心才安稳地放下了。
直到孩子出生。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幸福圆满和安详。
可是突然而至的一场报社整顿,她失去了工作多年的那个平台。
此时孩子刚上幼儿园。
他的事业正蒸蒸日上。
于是她全心在家做全职太太。
她常常在送女儿上了幼儿园之后收拾屋子,屋子里每一件纪念品都让她怀念。
一个连怀孕六个月的时候都要去巴黎出差的人,生活突然变得如水般平静的时候,心里是会像猫抓般地难受的。
怎么办?
她开始试图静下心来写些东西。她回忆过去的生活,她写了一篇又一篇的文章。
然后她给北京的作家兄弟看。
他的回复让她非常失望:“你没有作家的天赋,顶多只是一个写手。还是继续去做记者吧。”
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失去了方向。
再去做记者,以她近四十岁的高龄,谁肯收留她?
于是她彷徨了。她发现小楼里的一切都让人那样的不安,那样的刺眼,他的样子让她觉得不舒服,他和她经常争吵,每次争吵的时候,孩子都会吓得哇哇大哭。
他们甚至想到了离婚。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开始接受朋友们的各种聚会的邀约。
有一天,一位朋友带她认识了一位道人,道人那潇洒飘逸的姿态深深吸引了她,道人见她一脸焦虑的样子,又听了她的经历后,说,跟我修道吧,你会摆脱痛苦。
于是,她开始跟着一帮道友在全国各地风景优美的山野里修心。她发现,过了一段时间后她的心突然轻灵了许多。
当然她还算不上是一位纯粹的道人。
三年后她结束了全国各地周游修禅的生活,回到了她在上海的家。
他以一个深情的拥抱迎接了她。
此刻孩子已经背上了上小学的书包。
看着家里的一切,她忽然又找到了失落了很久的温馨。
生活中遇见的每一件普通的事情都让她感受到幸福。
她不再彷徨,不再浮躁。
她开始善待遇见的所有的事,所有的人,所有的物。
然后她再给她的作家兄弟写信。
她的作家兄弟说,你的写作水平突然提升了很多,你可以试着写更多的东西。
但她只是淡淡一笑,说,我的生活已经处处是美好和艺术,已经不需要再写点什么来增加我的生活内容了。它们已经很充实了。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做饭,带孩子,看书,偶尔和他一起带孩子去旅游。
她拒绝了朋友们聚会的邀约,也不再去跟着师傅参禅修道。
她对她的朋友说,生活处处是修行。
把生活过好了,就是修行修好了。
尽管平淡如水,但平静而安好。
这就足够。
她是我的朋友马丽,现在我的很多朋友都很想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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