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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喀什湖畔

时间:2023-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许多中国人来说,巴尔喀什湖这个地名并不陌生。那年3月10日,我与哈国塔尔迪库尔干州一家公司的朋友一行五人,乘吉普车前往库拉科苏“消闲”,那是巴尔喀什湖南畔的一处天然猎场。相比之下,哈萨克人的生活与大自然要亲密得多。点起篝火,露宿巴尔喀什南畔的沼泽湖边。月色溶溶,远处传来什么动物的嗥叫,坡下的灌木丛里,也不时地“索索”作响。放哨的穆拉特背靠车轮坐在地上,早已沉入梦乡。

对许多中国人来说,巴尔喀什湖这个地名并不陌生。它位于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东部,面积七千平方公里。湖面自西向东呈带状,与萨克斯库里湖、阿拉库里湖及中国境内的艾比湖排列成一道半弧。湖的四周是沙漠、丘陵、沼泽和草原。尤其是湖的南岸,大大小小的沼泽湖鱼鳞般的闪着银光;丘陵地区,生长着高大的胡杨、低矮的灌木和红柳丛,而莽莽苍苍的草原则一直延伸到远方,与天边低垂的云块相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恰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那年3月10日,我与哈国塔尔迪库尔干州一家公司的朋友一行五人,乘吉普车前往库拉科苏“消闲”,那是巴尔喀什湖南畔的一处天然猎场。

中午时分,天气阴沉,阵阵清风夹杂着雨丝和雪粒。草原上的雪已基本化尽了,而沼泽湖面却坚冰依旧,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泥土与草梗的气息。沿阿勒苏河岸向西北方向上行,一丛丛矮灌木点缀在褐黄色的草原上,黄鸭四起,野兔狂奔,山羊机警地站在远处的高岗上……见到这样生机勃勃的莽原,心情激动难平。

哈萨克猎手开枪之前念一声“毕斯敏俩”,对着不远处水面上的一片黄鸭。枪声响过,赶紧奔去,对尚在挣扎的补上一刀。有些带伤的钻进苇丛,根本找不到,即使这样,我们也捡回了二十多只。惊飞的黄鸭群如云远去,但仍有一些在头顶盘旋,即使鸣枪也不肯离去。塔州农工贸经理阿赫诺夫说,那是遭厄运者的“情人”——我们将猎物放在后备厢,登车欲行时,我回头一望,那些盘飞的黄鸭都已落在湖面,是等是寻?实在是于心不忍!

连狐狸也不怕人。远远的,我们就看见它了。它有一身暗红色的皮毛,像道士一样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仿佛听雨观风。“这个哲学家”(狐狸在哈萨克谚语里常被授予这个称号),阿赫诺夫咬着牙说:“我最讨厌哲学家了!”说着把枪管从车窗缝里伸出去。我清楚地看见,在那一刻狐狸竟歪着脖子看我们,十分滑稽可爱。随着一声炸响,“哲学家”从石头上滚下来,像一堆烧尽了的炭火。

我们下车,在荆棘丛中随便行走。

虽然穿着苏联坦克兵夹克,套着高筒靴,腰系弹袋,手持五发连击猎枪,但感到自己并不算个猎人。我的枪膛里,顶着五颗手指头粗的铅弹。那不是对付小动物的,我要防备野猪和狼。

然后我们就迷失了路。吉普车忽儿爬上坡顶,忽儿钻进树林……天色暗下来,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清楚,再有半个小时找不到路,就只好露宿荒野了。正在这时,很意外地发现了一户人家。

我不知道在这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带,这户人家是干什么的。一排歪歪斜斜的木栅栏,围着一栋木屋,院前的坡地上,还停着两台推土机。灯亮了,有电!

这是一对年轻的俄罗斯族夫妇,男人叫盖亚,女人叫娜达,没有孩子,也没有家具,四个房间里都有床。不过我看到有一部小电台,觉着像个草原或者湖区监测站,自己是个外国人嘛!人家不说,就不要胡问了。

司机抱来柴火,把火烧得旺旺的。那两口子许是长不见人的缘故,周身洋溢着低人一等的热情,出出进进的忙碌。不多时,野鸭已煮熟,有一点点盐和胡椒面,装在一只大铁盆里。我们拿出带来的咸鱼、牛肉、洋葱、熟鸡蛋,弄好摆上——阿赫诺夫郑重起身,邀请女主人入席(原来躲在另一房间里化妆),晚宴就这样开始了……

月亮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来,很快就钻进云幕中。阴黧的夜空与地平线之间有一道晴朗的空间,周围景物的轮廓十分鲜明。天地苍莽,偶尔传来冰河解冻的断裂声,在寂寞中告知春的讯息。在这荒原之夜,忽然想起普希金,想起莱蒙托夫小说中描绘的那种景致和情调,也想起一千多年前在这里出生的中国诗人李白。

梦里,我看见那只火一样的狐狸在奔跑,像一道闪电,划开巴尔喀什湖南岸黝黝的荒原。

早晨,天气晴朗。在盖亚的引导下,我们找到了路,一小时左右,到达库拉科苏。

库拉科苏有几处牧民居住点,三五家一片。居民点之间相隔约一公里。牧民家都有电话,院子里放着破旧的小汽车,拖拉机和割草机之类的机械。我们去的那户人家,主人叫穆拉特。

穆拉特六十岁左右,身材矮胖,除了气喘之外,壮实得像只熊。他已退休了,打猎捕鱼是他生活中的主要内容。

穆拉特带我们去了几个沼泽湖。他在冰面上打了一排排的洞,洞口横担的木棒上系着绳头,显然,这些工作是他几天前做的,眼下要干的,就是把绳头拖起来,看看有无收获。收获当然不小!从三个沼泽湖捕到大大小小五十条鱼。在一个洞口,我们拉上来一条一米多长的红鲤鱼,好家伙!在冰面上还一蹦老高,尤里抡圆木棒,头上身上几下子,才将它制服。我们还捕到一条黑色的鱼,全身无鳞,嘴巴扁平,牙齿像尼龙刷子一样排在外面。这鱼也有近一米长,拉上来时,软软地趴在冰上。穆拉特说,这鱼快憋死了,它每隔一阵子就要到水面呼吸的。这鱼现在还小,长大了连人都敢吃。

穆拉特与阿赫诺夫低声说着什么,大家都朝我笑。我问其故,阿赫诺夫说,穆拉特刚才问他,中国人吃不吃鱼?我向穆拉特解释,中国人不仅吃鱼,而且吃的方法有几十种。

午餐吃鱼。司机阿克达勒将十几条鱼洗刮干净,剁去尾,放在水桶里煮——只放了点盐和洋葱。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清炖”。

在哈国工作长了,慢慢也习惯了那里的饮食。有时觉着,中国人在“吃”上下的功夫是不是太大了!简便西餐确有可取之处,一来食物粗加工,营养损失少;二来都是份餐,干净卫生,又不浪费。

饭后,他们抽烟聊天,我一人提着枪转悠。这里到处都是沼泽湖,翻过每道丘陵以后,必定能看到一片一平方公里左右的小湖;树丛茂密,兽吟鸟啼。在这种地方,既要寻找猎物,又要小心保持自己,要是碰上野猪或狗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相比之下,哈萨克人的生活与大自然要亲密得多。这种“大自然”不是我们郊游远足的那些风景,而是与其他生物在同一生物链上的那种充满危险的环境。在这儿,我听说了用一个星期时间猎捕一只熊的事情。穆拉特跟踪一只熊,在第三四天时,两次将熊击伤,一直到第七天中午,才接近那个奄奄一息的庞然大物,朝它补了一枪。他和熊一起,走了一百多公里路。这才是真正的猎人。像我们这样坐在办公室握着电话四处联系买卖的商人,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的许多本能已严重退化了,好像温室里的仙人掌,让人不好接近,也难得开几回花。

点起篝火,露宿巴尔喀什南畔的沼泽湖边。月色溶溶,远处传来什么动物的嗥叫,坡下的灌木丛里,也不时地“索索”作响。放哨的穆拉特背靠车轮坐在地上,早已沉入梦乡。空气潮湿,我拉开睡袋坐起,东方,故乡的地平线上,已现出一道微明的晨曦……

(原载1995年12月14日《阿拉山口信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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