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岳、刘京的诗
刘岳、刘京两位80后青年诗人,一个家住西吉,一个家住灵武,虽然相距遥远,但从姓名上看,似乎是兄弟,其实不是,而且我也不能确定他们互相认识。之所以称他们为兄弟,是诗有特色,比较耐读。把他俩做比较,还真有意思。刘岳出生于1980年,刘京出生于1989年;一个山区,一个川区;一个个头较高,一个矮小,共同点是都比较瘦,话也少,似乎不善言谈,属于那种内秀而又性格内向的人。
刘京送我的诗集是他的处女诗集《特立迎风》,扉页上有诗人的小照,是拿着书坐在草地上,眺望着远方;刘岳送我的诗集是他的第二本诗集《形体》,扉页上也有作者的一张小照,是低头看什么。我第一次见刘京,是在一次诗歌活动期间,只打了个招呼,没有交谈;刘岳也见过,在什么场合,忘记了。他们给我的第一印象,都很年轻,但一点也不朝气蓬勃。后来读他们的诗,我却感觉到这两个青年诗人不同一般。
刘岳有一首诗《西海固的水》:“一碗水从天堂运来/渴死了祖父/父亲随手递给我/我递给妹妹/妹妹呀,洗净你尘土的脸/出嫁!”诗不长,就这么几句,但却得到了远在四川的著名诗人木斧先生的高度评价。先生不但把这首诗推荐到四川的刊物上发表,还托宁夏诗人屈文焜打听作者的情况。作为刘岳的乡党,我也觉得这碗水,太珍贵了,是生命之水!由于从天堂里运了来,祖父没等得及,渴死了。于是,父亲将水传给了我。这种痛彻的牺牲精神,其实是西海固的现状,也是西海固人的写照。水对十年九旱的西海固意义非凡,只不过水到诗人这里,不仅是延续生命,并赋予水一种全新的功能和价值,最终指向了形式上的崇高的精神领域。“妹妹呀,洗净你尘土的脸/出嫁!”那就是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这很像韩东的《山民》“他只是遗憾/他的祖先没有像他一样想过/不然,见到大海的该是他了”。山民有走出大山的渴望,只是山外还是山,故而把希望寄托在后一辈身上。由此可见,诗人刘岳的这碗水已经超越了人对水的生理、生存的本能需求,它是一个象征性形象,超越了实象的单层意蕴,将读者引向对民族过去和未来的深沉思考,水对生命的意义被充分挖掘出来。诗人杨梓在一次访谈中认为这首诗:“显示出刘岳对水的深刻理解,这已不是‘一碗水’了,而是一种庄重的仪式。”在很多有名的诗人还没有写出代表作的今天,2006年春天,只有26岁的刘岳写出了自己的代表作《西海固的水》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首诗后来又在2010年1期《诗刊》上发表,我查了当年诗歌年选,都没收,这使我感到很遗憾。窃以为,这首小诗不仅是当年诗坛的重要收获,也是新诗百年来的重要收获,好在杨梓主编的《宁夏诗歌选》收了这首诗。
刘京今年26岁了,但还没有写出代表作。不过从《同桌》里,我觉得他有写出代表作的潜质。“我和同桌一起折星星/星星摆满了抽屉/我好奇地看着问着/她头也不回/毕业那天她来了/送我一个熊娃娃/然后拖着急促的脚步/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后来我把熊娃娃送给了儿子/有一天儿子撕坏了熊娃娃/满肚子星星挤了出来/我傻傻地看着”。我不知道这首诗是刘京哪一年写的,但一波三折,摇曳生姿,把一种人人皆有而又难以言传的美好感情,表达得那么逼真、传神,令人叹服。同桌的她和我一起折星星,我问为什么要折星星,她不回答,也不回头。毕业时,同桌又送我一个“熊娃娃”,“急促”地走了。后来儿子撕坏“熊娃娃”,“满肚子星星挤了出来”,我傻了,怎能不傻呀!想当初,他们一起折星星,同桌为什么不回头,也许同桌的脸早就红了。送我一个“熊娃娃”,为什么又“急促”走了呢!粗心的我那时怎能理解一个少女的心,只当看到儿子撕破“熊娃娃”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是有原因的,她的满腹的话语,都藏在“熊娃娃”的肚子里。这首诗选择将要分别尚未分别最能表现心理情绪的瞬间进行构思,富有包孕性和神秘感,尤其是对同桌微妙心理的刻画惟妙惟肖,且那感情是那么纯真而又干净,读者尽可以从各自的人生体验中去联想、去填补诗句留下的大片空白。而诗作奇妙的构思,又使诗的弹性大增,富有张力。当然,情节对诗而言如果传达出某种既是特定的又是普遍的情感和经验,就实现了它自身的美学价值。
总之,两位80后青年诗人都很有才华,只是刘京是一个利用手机写诗的青年诗人,而刘岳则是一个“感受着来自生命的寂寞和痛楚”的诗人;一个生活条件相对较好,一个生活条件异常艰苦;一个有感而发,一个不得不发;一个用情写诗,一个用命写诗。尽管我相信刘京终究会写出自己的代表作,但他目前写不出,因为他没有刘岳那种“来自生命的寂寞和痛楚”!
欧阳修认为,诗穷而后工。司马迁、钟嵘、韩愈等人的诗文中也有类似的观点。这是残酷了些,但又是事实。不过,这个“穷”字,也不能做狭义理解,仅指贫困,还应有其他意义在里面。
原载《宁夏日报》2015年7月14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