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里,冬天好像不下几场大雪就不算过冬,尤其到了年关,更少不了白雪的装扮。雪下得可真大呀!一连几天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覆盖了村庄,覆盖了田野,也覆盖了房屋院落。早晨醒来,睁眼一看,外面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晃得耀眼,以至于不敢猛然睁大了眼睛瞧,因为实在是怕被这纯净的素白刺疼了双眼。
过年下雪,已不是新鲜事,人们好像早就有所准备。“瑞雪兆丰年”嘛。初二早晨,一出门,院里便有昨夜落下的半尺多厚的积雪,松软的雪,宛若一个晶莹的蛋糕。刚一落脚,雪地里便沙沙地刻下了一个脚窝。咯吱咯吱的响声从脚底传出,脚背上旋即散落了无数雪粒,像面包屑一样。少年时的顽皮,就在那一脚挨一脚的踏雪玩耍中,只为了听那松软的声音,体会那妙不可言的触觉。
等扫完房上和院里的雪,远处镇上传来的锣鼓声也渐渐紧密了起来。吃过早饭,一起耍大的姑娘小伙子,还有十几岁的少年,早已迫不及待地相约上街瞧社火了。村里离镇上还有五里多的路程,这对于我们当然算不了什么,平时,我们经常随大人步行到镇上去买东西或是看病、交公粮。镇上集中供销社、卫生所、收购站、粮站等国营单位,公社是全乡的核心,宽敞的大院里就设有戏台和跑社火的场子。
通往公社的石子路上,一行行大大小小的脚印把蓬松的雪踩踏得稀烂,稍不留神,脚底就会打滑、摔跟头。小时候我们穿的鞋,都是母亲在灯下一针一线,搓麻绳、裱褙子、纳鞋底做成的,棉布吸水,容易湿,为了惜鞋也为了赶看社火,我们便专挑雪没有融化的地方走,一路小跑,有时简直到了飞奔的地步。平时走三十分钟的路程,因为着急看社火,仅用二十分钟便到了。
公社大院里因为要摆社火,早就扫过了,镇上路面的雪被人们踩踏得与泥土混到了一起,泥泞不堪,这并不影响人们兴奋的心情,相反,我们则更加的亢奋,像一群机灵的小猴子,穿梭在大人们的胳膊肘之间,挤来搡去,寻找最佳的看点。场子里舞龙的、踩高跷的、划旱船的男男女女,他们各戴道具,形态迥异,穿着符合自身角色的衣服,踩着强有力的鼓点,劲头十足地舞动。拿绣球游龙的,多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举龙跑龙套的是清一色的小伙子。夹旱船游走的一律是年轻俊俏的姑娘,追着看她们表演的人最多,尤其是年轻小伙子,凑近了看船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们,她们婀娜的腰身,多姿轻快的舞步就像是船在水面上漂浮一般。踩高跷的人,扮相夸张,有丑角,有靓角,耍的就是个喜剧效果。拉榔头车的丑汉子在前一走一退,车上坐个婆娘叼着烟袋,头上戴花,一摇一晃,逗得人乐不可支。
此情此景,使看社火的人也情不自禁地扭了起来,嘴里哼了起来。人们相互簇拥,焐热了雪天里冷彻肌骨的寒风,不是吗?你看,脚下的雪,已开始融化。
火红的社火,冬天里雪的融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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